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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颜:于老师的锅贴|回忆拾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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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位企业高管,对待下属,却如对待自己孩子一般,作者说:在于老师身上,我第一次真切领受到了没有理由的爱。那爱,也不因我的远去而消失……


于老师的锅贴

真颜


音乐来自赞美之泉音乐事工



已过半年未联系于老师,那天很想念她,就在下班路上拨通了她家的电话。从千里之外的那头,传来的是她家保姆小吴的声音,我迫不及待地问:“可以请于老师接电话吗?”


“她,已经去世了……”


电话这头的我,错愕、难过、惭愧,恨自己为何忙到这半年都没跟于老师说说话!


小吴也仍在悲伤之中,她帮于老师家做家政已好多年,感情好得跟自家人似的。不知她已经把于老师去世的经过跟别人叙说了多少遍?每次说,大概都痛得不得了吧!当听小吴说于老师是突然犯了胃病,住进医院后很快就无法进食,然后一周就去世了,我难过极了……


于老师是我们圈子里有名的美食大厨,整天招呼一大群人到家里吃饭,她自己又很注重饮食健康。结果,竟然这么快被胃病夺了命!


仿佛刹那间,天地间一片寂静。我在熙熙攘攘忙着下班回家的人群中,悲伤无处释放。


A






认识于老师时,我初到北京不久。偌大的工人体育馆里挤满了招聘公司和应聘的人,我捏着剩下的几份简历,站在一个挤了很多人的摊位边上。这时一位五六十岁模样的招聘负责人主动过来跟我打招呼,和蔼地问了我几个问题,留下我的简历。几天后我收到她的电话,通知我去面试。

拿到那份工作后,我才知道于老师是那家大公司的办公室主任,负责人事、行政、对外联络等许多职能,但她喜欢大家叫她于老师,因为她从前作教师,一直喜欢“老师”的称呼,在办公室同事里,她也最年长。


我离开家乡,只身一人跑到北京闯天下,一人吃饱全家不饿的日子过得很随意,也很没有根。第一天上班时,于老师又用她像妈妈一样热情的声音迎接我,拉着我的手在办公室参观了一圈,教我各种办公流程,让我一下子感觉来到了一个有归属感的地方(后来我为那家公司工作了好多年)。


等我终于在属于我的办公桌前坐下来准备干活时,于老师又跟过来,盯着我说:“那天在招聘会上,我一眼就看上了你!我管招聘好多年了,眼力好得很,你一定会干得不错!”她的眼神,像看自家女儿一样,这盛情的夸赞,我从来没经历过,一下子变得很不好意思,也不知于老师对我的喜欢从何而来,或者她的眼力从何而来,但不管怎样,这么鼓励人的话,让我从一开始就以最好的状态进入了那份工作。


B






印象中的大总管是很严厉的,于老师彻底打翻了我的印象。我还以为北京都是这样,或者外企都是这样,大总管是用亲和力来赢得员工的心,后来经过各种各样的公司、职位,才知道像于老师这样的大总管,实在是可遇而不可求。


进入那份工作才个把月,一天下午于老师对办公室里的几个年轻小姑娘说:“今晚我要做鲜虾韭菜猪肉锅贴,你们都来吃吧!我做的锅贴可有名了,你们一定要尝尝!”


啊,王婆卖瓜自卖自夸,对自己的手艺这么有信心啊?嗯,这怎么好意思去呢?大总管的家,哪敢登门造访啊?不过,心里还是痒痒的,很想去,毕竟单身在北京过活,日子过得清苦,有人请吃饭,好诱人啊……


想来想去还是不好意思答应,谁知下了班于老师盯着我们几个,硬是把我们全拉到了她家。她家可真漂亮,装修一新的小三居,木地板是沉稳油亮的深褐色,全部房间贴着温馨高雅的淡粉色碎花壁纸,一进门有给每个人准备好的拖鞋,于老师吆喝着让我们好好洗手,又递上刚烫过的热毛巾,一人一条。


刚参观完她的家坐下来,于老师就给我们端上来切得很漂亮的芒果,一人一大盘。芒果耶!我从来都没舍得买这么贵的水果,到了于老师家竟可以敞开大吃!真是美味,入口有沁人心脾的香,果肉绵滑,汁水爆浆,原来芒果这么好吃。我感觉到了于老师家,就像回了自己家一样。她怎么对我们这么热情?


芒果吃得过瘾极了,但吃完好像已经很饱了,担心待会怎么吃得下锅贴。这时于老师从厨房里喊道:“你们谁想来一块儿包锅贴?”一群女孩冲进了她的厨房,却发现厨房里已摆满了各种预备好的食物,几盆凉菜,一大锅熬好的八宝粥,两个大篦帘上还摆满了包好的锅贴。


正发愁要怎么帮厨,于老师就开始把她家有名的锅贴是怎么做的给我们细细说来:最重要的是要加足最新鲜的大虾!然后搅馅儿时一定要顺着一个方向搅,不断地打水进去,加的是泡虾的水。而绝活就在最后煎锅贴的时候,火候、喷水、何时盖盖、何时开盖,全都要精准到位!

好高超的手艺啊!我们几个一边笨手笨脚地包了几个锅贴,一边津津有味地听于老师夸自己的锅贴,这时第一锅锅贴已经出锅了!于老师吆喝我们赶紧就座趁热吃。那最美妙的时刻到来了!于老师的锅贴刚一放进嘴里,我就醉了——天下竟有这等美味!我无法用任何语言形容,反正那天我吃了很多很多锅贴。后来我还多次被邀请去于老师家吃锅贴,每次都大快朵颐,每次配的凉菜都不一样。以后我再没吃过更好吃的锅贴。


等把我们这群吃白饭的单身女子招待完,于老师很快就把厨房都收拾干净了。“要不要今天晚上就住在我这儿?我有好多被子,足够打地铺!你们都洗完了澡,可以躺着说悄悄话!”这不是要回到大学生宿舍的夜谈时代吗?太诱人了,这次就不客气了。


我们几个女同事兴奋起来,在于老师家窄窄的洗手间里轮流洗好了澡(五六个女生,要花一个多小时啊!可是于老师家的热水器特别好,洗澡水舒服极了),然后穿上于老师拿给我们的睡衣(怎么她家这么多招待客人的东西啊!)。于老师又从顶柜里拿出一床一床好被子,蓬松柔软,被面和家里的墙纸色调很搭,盖在身上,好像被轻抚拥抱着。于老师躺在她自己的床上,看着地上一地叽叽喳喳的小女孩,笑眯眯地看着我们没完没了地说话。那夜,都不知几点入睡的,舍不得美好的夜就这么走了。


C






有几次去于老师家吃饭时,碰见她的儿子媳妇女儿女婿。她爱自家儿女的样子和爱我们的样子一样,让我越发想不通,她为何要对我们这些外地来的小女孩这么好。是说,这世间真的有莫名其妙不讲回报的爱吗?


多年后,我有了自己的小宝宝,那时已离开北京远居他乡了。有一次回北京,于老师知道我要回来,事先打了好几个电话约我们去她家吃锅贴,然后又照从前的样子,盛情招待我们。我发现,于老师看我孩子的眼神,招呼他吃东西的样子,真像招呼她自己的孙儿。


真的不明白,于老师恒久不变的爱从何而来。这么多年,我几乎无法回报她什么,只是被她单纯地爱着,照顾着。

再次回北京时,我带给于老师一本带注释的大开本圣经。我还选了十六个字写在这本圣经的扉页上:太初有道,道成肉身,替人受死,以马内利!


因为那次在北京停留的时间很短,无法好好跟亲爱的于老师谈道,很遗憾。她看我写给她的十六个字,好奇地问我什么意思。我尽力解释了,她仿佛更加困惑,只说以后有空会看看这本书。


在于老师身上,我第一次真切领受到了没有理由的爱。那爱,也不因我的远去而消失。


而我和于老师十几年的关系,几乎停在了她看着那十六个字的困惑上。之后因为我进入人生最忙碌的中年期,和她的联系变少了。


直到收到她离世的噩耗。

曾经以为于老师是我生命中的天使。也许她真的是。但为何要在人死后,才懊悔没趁人在时,多说说该说的话呢?


作者介绍

真颜

计算机学士,新闻及大众传媒硕士,MBA。曾任职科技公司、投资公司、经济管理部门和医疗系统,《真爱家庭》杂志、《神国》杂志作者。从数字到文字,发现人的理性只有在看见神性后,才懂得谦卑,才领会敬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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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回忆是一个个点,连起来,会是怎样的画面呢?如果回忆是一本书,打开来,会是怎样的书页呢?你曾否打开过,聆听它们诉说一个又一个鲜活的故事?


也许,你不曾想过打开它,不知意义为何;也许,曾经想打开过,却缺乏勇气;也许,你不敢打开,怕它刺伤你的心;也许,你曾打开过,却从未提笔书写....


在人生跑道上,我们来不及回首,来不及省视,来不及凝望。回忆失去了声音,成为没有语言的哑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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