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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字:本杰明 | 排版:黑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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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2年秋天,美国德克萨斯的秋风略带寒气。我在日记上写道:“天渐萧瑟,此也人世”。
那时,我正在美国读研,内忧外困,饥寒交迫。很多次,想过放弃读书,直接打包回家。
我住在学校边上最最廉价的房子,很破旧,蟑螂很多。晚上睡着,经常会被被子上穿梭的蟑螂给惊醒,“哇”一声,然后拍拍被子继续若无其事的酣睡。
我在学校食堂里埋头刷碗,拿着最低的保障工资。在苦不堪言的碗堆里,还要受那些墨西哥人欺负,他们在外面欺负不了白人,只好在后厨欺负我。
而我却根本不敢反抗,必须保住这份难得的工作。
01.
这次出国我只带够了第一学期的学费,等交完学费,兜里就只剩下1000多美金。
然而,下个学期的学费就是7500美金,还不算书本费和吃住。所以,我不得不拼命挣钱,得以有机会继续念下去。
这次来美读研,几乎榨干了父母。不仅掏光了父母长年打工积攒的一万多块钱,还为支持我出国读研家里欠了一屁股债。
一开始来到美国,读的是硕士项目,没有奖学金,所有开支只能依靠家里。但是家里的情况实在不怎么样。爸爸靠苦力在县城打工,妈妈在一家露天市场摆地摊。
我离开家前,向爸妈保证:“你们只要把我送出去,之后的经费不用你们管。”当时我还没有信主,不知道心里哪来的底讲出这句话,现在想来才丝丝后怕。
凑够第一学期的学费,我就出国了。
02.
开学前,我提前从国内飞到德州的接待家庭家暂住。接待家庭是信耶稣的美国人,是我第一次出国做交换生时候就认识的。
他们很爱我,待我就像自己儿子一样。
那个时候真的想不明白,他们为什么那么“傻”,爱我一个没钱没势因此不会对他们有什么用的穷小子,还是个外国人,若走了也就走了。
他们时长跟我提起耶稣,但来自无神论国家的我哪会信这些啊。可在开学前那几天,我收到了留在国内的前女友的消息,说她可能怀孕了..... 我一下就吓瘫了。
我们是在大四那年认识的。
那时,我刚从美国交换回国,一口流利的英文,又在全国拿了演讲比赛的大奖。不自觉地,就觉得自己很了不起,前女友也开始追我。
抱着“试试看,玩一玩”的心态,开始了那段完全不上心的恋情。现在回想起来,真为过去自己的假冒伪善和流氓心态咋舌,但当时的自己确实是那样。看到学校里别的情侣都出去开房,我和她也去尝试了。我们前后出去开房过好几次,这就是为什么后来她告诉我,自己可能怀孕了的原因。
从前,我总觉得自己是个好人,彬彬有礼,人际关系也往往是左右逢源。正因为这样,我很厌烦基督徒,他们见人就传福音,还说世人都犯了罪。但在那一刻,在看见自己犯罪之后,身上骄傲的盔甲开始像鱼鳞一样刷刷地脱落。我必须面对真实的自己,为自己的过犯和情欲负责。
可是我压根没有勇气面对这有可能发生的一切。甚至,我连自己是不是喜欢这个女生都不是很清楚。
03.
在难以忍受的惧怕和惶恐中,那天晚上,我平生第一次祷告。我关掉卧室的灯,跪下来,说:
“如果我接待家庭常常和我讲起的耶稣是真的,求你帮我一把。我知道我犯罪了,得罪了你。如果你帮我,我以后就悔改远离罪恶。”
第二天醒来,前女友竟打来电话说,说她好多天都没来的月经竟然又来了。所以,她并没有怀孕。
我心里的一块巨石落地了。人,真的不能拿“性”来开玩笑。
那个学期期末的圣诞节,我悔改信主了。
直到信主两年后,有一次,神对我说:“It’s not just your story, it’s also my story. 那不光是你的故事,也是我的故事”。
主耶稣不以我和前女友的经历为耻。这也是他的故事,是他把坏事变成好事,用他的慈爱带领我悔改认识他的故事。
我便也释怀了。
04.
学业的转机,也就在我悔改信主后发生了。
学期末,导师找我谈话,他说我的成绩是班里数一数二的,如果我想从硕士项目转成博士项目,他可以给我签字。我直直杵在原地,简直不能相信自己的耳朵。
这不仅意味着我可以直升博士,更重要的是可以拿到一笔丰厚的奖学金。
这些天来的学业,虽然自己确实很努力,但完全没想到会有这么出色。真是神的怜悯。我后来回去读自己写的文章,还真的写得很好,都不敢相信是自己写的。
转成硕博连读以后,系里给了我奖学金。每个月的收入从以前的食堂刷碗翻了一倍,学费降了一半。这样,我才勉强得以在美国继续待下去。
但是系里奖学金要等到第二学期开始才按月发给我,而第二学期的学费,4000多美金,开学就得拿出手。
圣诞节假期,我就开始打工。美国法律禁止外国留学生在校外工作,所以只能打一些临时工。教会的弟兄姐妹们都帮我找活,我干过刷漆工、割过草坪、整理过储藏室、搬运过砂石。但凡有机会,不管多苦,都很感恩地去干。
后面一有假期,我也都会在外面干苦力。
05.
上帝给我的恩典已经够多了,能让我有奖学金就已经是奇迹了,这点苦对我来说甘之如饴,何况我从小就是过惯了苦日子的山里娃。
我出生在甘肃黄土高原的窑洞里。从小家境贫寒,老百姓用牲畜耕种陡峭的山地。那里常年干旱,农民经常颗粒无收。
村里那时候还没有通电。家境差一点的,点柴油灯照明;家境稍微好一点的,点煤油灯。柴油灯的燃烧值很低,常常是一点灯光上面压着一股黑乎乎的浓烟。
晚上是根本不能点柴油灯看书的,一是太暗,看不见,二是,即使你硬要看,损了眼睛不说,第二天起来鼻孔里也全是黑的。
煤油灯好一点,但是大家都是省着用。晚上大家大多都是看看星星,聊聊天就睡了。
后来,村里开始有了蜡烛。那个时候觉得有蜡烛的地方就是天堂,又亮又没有那么多烟。直到我2008年考上大学的时候,村里才拉上电。
我快五岁的时候,1995年,妈妈罹患多发性神经根炎,全身瘫痪。爸爸变卖了仅有的一丁点家产,向亲戚借了点钱,带妈妈出村医病。
村里条件差,没有像样的公路,大家只能做个简易担架,抬着妈妈出山,到稍微平整一点的山头再搭乘方圆几十里仅有的一辆拖拉机,前往县城。
妈妈躺在担架上,头仰着下垂,倒着方向看我。她眼里的绝望,仍然历历在目。妈妈被抬出村的时候,村里的人都在哭,因为她们以为妈妈不会活着回来了。
后来妈妈的身体奇妙地恢复了。爸妈发现我读书有潜力,就决心把我转入县城条件稍微好一点的小学。
那个时候我们都在村里,爸爸听说第二天就要去县城找帮我转学的那个关系人,天又下着雨,无奈之下,只能徒步行走一百多里路按时到达县城。
我的故事,就始于这个偏僻的小山沟。
06.
高中几年,我陷入了严重的自卑。因为家境贫寒,心里老是觉得不如别人家的孩子。这种自卑让我寝食难安,学习成绩直线下滑。考试前常常失眠,发挥失常。
高考时,勉强划过二本线。
高考成绩出来后,我的成绩不好,能报考的就那么几个。最后锁定了省内的一所一般二本理工类大学。爸爸组织家里有经验的亲戚朋友帮助我报考合适的专业。大家商量了好几天,都鼓励我报理工类的专业,因为那是该校的强项。
之前和亲戚们满口答应,就按他们说的来。可我,偏偏在报志愿的那一瞬间,看到那所理工大学的专业名单上竟然还有个英语专业。
我眼前一亮,一股脑子就把英语专业放到了第一志愿。亲戚们深思熟虑的那几个理工类专业排到了后面。
录取结果出来以后,我被录取到了一所三流理工类大学的三流英语专业。
爸爸知道后,气坏了,硬要我再读一年高中不可。
压伤的芦苇,他不折断;将残的灯火,他不吹灭。—— 以赛亚书42:3
神看到我当时的可怜,虽我还未认识他,却也怜悯了我。我高中生涯一直不如意,高考成绩勉强过线,但却因为神给我英语的天赋,才有了今天。也正是因为这次的歪打正着,才有了后来的故事。
07.
刚进大学,除了单纯对英语的热忱外,其他我什么都没有。但是,初出牛犊不怕虎。大学第一次英语课上,我还是像高中的时候一样,勇敢地站起来发言。
班上的同学哄堂大笑。后来我才明白,我的英语口语实在有点伤耳。难怪呢,刚上大学的时候,普通话都不怎么能说得清楚,更别说英语了。
后来听说学校有一个去美国做交换生的机会。出国一年,回国以后兑换学分,然后继续完成国内学业。
出国这件事,从山里出来的我连想都不敢想。家里供我读大学,已经很不容易了。出国的消耗可想而知,像我这样的家庭根本负担不起的。可是我的内心是渴望的,渴望去外面更大的世界看看。
听说这个交换生的选拔考试中前两名是有全额奖学金时,我就勇敢地去参加考试了。
考试结果出来前,我在校园里偶然遇到当时负责监考的国际处的一位老师。看到老师向我的方向走过来,我主动靠过去,寻思着问问老师我的成绩如何。
老师看到我,直接绕道而行,扬长而去。
我就像钉子一样被钉在那个校园的小广场上,心里的羞辱让我动弹不得,无所适从。
从第二天开始,我每天早起一个小时学英语。在校园里,我找到了唯一一个可以接通复读机的角落,然后开始模仿英语原声带。
晚上一般都奔走在几所大学的英语角和社团活动中。所以,晚上回到宿舍,室友是睡着的;早上早起练英语,他们一般还在休息。
这个早出晚归的状态持续了整整一年。第二年出国交换的选拔考试中,我是第一名。
08.
就这样跌跌撞撞来到美国,交换的大学是美国得克萨斯州的一所基督教大学。
在这里,神改变了我以前对基督徒的很多偏见。
在这里我遇到了人生导师南德穆迪教授,以及其他许多令我印象深刻的老师。他们个个都是名声显赫的博士教授,但却为人谦卑,乐于奉献,他们也都待我如家人。
这一年里,我也参加了美国大学生辩论赛。一开始真够吓个半死。当时觉得凭借自己的英文水平和本地的美国学生辩论,那简直不可思议。尤其那边人说话超级快,有时候连听也不怎么听得懂,还辩啥。但我就靠着那张曾经的而厚脸皮,硬撑着。
参加了一个学期以后,突然发现自己的英语水平突飞猛进。不仅能很快捕捉对方辩手的逻辑破绽,也能开始用清晰的素材进行反击。
就在第二个学期末,我得奖了。是“第三最佳演讲者”的称号。
和美国人辩论,我居然还得奖了。不可思议。当地报纸还来采访我。我的经历登上了第二天的新闻头条。
09.
第二学期期末,新闻系给我颁了个“杰出辩论队队员”的奖。奖金200美金。
说到这两百美金,还有一段故事。当时出国时身上带了两千美金的现金。等到第二学期快期末的时候,快花完了,大概剩下60美金左右。
辩论队的200美金奖金真解决了我的燃眉之急。
神真是信实的。等我那学期结束后回国、在上海入关时,身上只剩下一美金。后来把那一美金的美元钞票送给了一个朋友作为纪念。
回国的时候,在洛杉矶机场,觉得很饿,但是身上没有钱。神真是怜悯的神,我全身到处搜,结果发现在离开那所大学之前,国际处一位常常充满喜乐的老奶奶给了我一包美元硬币。
打开一看,惊呆了,20个一美元的硬币。于是在洛杉矶机场才有的吃。
等我回国,家里为我出国借的几万元债也刚刚被还清。爸妈告诉我说,我在美国的那一年,他们的小生意不知道为什么特别兴隆。
第一次出国,神就这样为我画上了完美的句号。
10.
2012年圣诞节信主得救以后,神一路看顾我。
后来第二次来到美国读硕博,一个英语为第二外语的人,要用英文写作并发表实在不是一件容易的事。这些年,每次动笔写作,我都要安静在神面前,求神的智慧流淌在我的笔端。神的能力大而可畏。博士论文期间,导师一再表扬我的写作很出色。
我告诉导师:“因为,我每次写作前,都要祷告”。后来当我向学术期刊投稿时,期刊的主编多次感叹我的那篇文章“真的引人入胜really fascinating”。
在上帝的恩典中,我于2017年从美国北得克萨斯大学博士顺利毕业。现任职于一所国内高校。
去年刚刚回国,参加了黑门平台的主内交友,也因此认识了我所深爱的Selah姊妹。
我向Selah姊妹坦白了信主前和前女友的经历。令我非常感动的是,Selah姊妹听了以后,不但没有因此产生对我的偏见,反倒从主耶稣的角度肯定我是一个新造的人,在基督里享有神儿子的荣美、尊贵和权柄。
蒙神无限的恩典,我们正寻求进入婚姻。
走出大山的这一路,虽然坎坷艰辛,却有惊无险;虽然饥寒交迫,却从未缺乏;虽然颠沛流离,却终得安息。
虽迷失堕落,却浪子回头,蒙大恩得大救;虽卑为尘土,却喜出望外,被上帝举为尊、举为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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