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瓷娃娃穿了一身漂亮的衣裳,眼睛乌亮,嘴巴小巧,面带笑容,神采飞扬。大家见了,都称赞说:“好美丽的小公主!”
有一团泥听了,嗤之以鼻地说:“我早认识她呢!她从前不过是一团泥,和我一样的。”旁边的人低头看着地上这一团泥说:“可她现在是一个非常漂亮的小公主了,不再是一团泥了。”
这团泥很不服气,说:“那有什么了不起?山鸡变凤凰!记得那个时候,我们俩一起躺在地上,不分彼此。”
旁边的人说:“英雄莫问出处。只要她现在不是一团泥,就不是一团泥了。有句话说: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你怎么老拿过去来损人呢?”
这一团泥说:“岂可轻易忘记过去呢?我们一同出生,一起成长。我们的一生都是由过去编织成的。任她现在再漂亮,再高贵,她还是出身卑微的。”
旁人见封不住她的口,只好摇头叹息,对瓷娃娃说:“千万别和它计较,大人有大量。”
这一团泥听了更生气地说:“什么大人小人的,从前她不过和我一样,都是一团泥罢了。还不是窑匠拿起她来,又揉又搓,运转打磨,给她添上颜色,模造捏弄,然后一笔一画替她勾上眼睛、鼻子、嘴巴,又放进窑中高温烧热,再给她穿上美丽的新衣裳,否则她哪能出落得如此漂亮呢?”
瓷娃娃依然微笑,温和地说:“它说得对。我不应该忘记过去。不应该忘记我原来怎样出身,从哪里来,那艰苦的岁月是怎样走过来的。这样我方能体恤疾苦,怜悯贫贱,并常存感恩、谦卑的心,知道一切原非我所有。”
众人都说:“你的痛苦也给你熬炼了一颗美丽的心。”
瓷娃娃仍旧是温和微笑地说:“可我比以前更易碎了。请当心别把我放得太高。最好放在地上。做泥巴的日子,可没有这个顾虑。”
泥巴见众人把它冷落撇下不管,心里着实委屈。思前想后,不禁悲叹地说:“哎!都是窑匠偏心。瓷娃娃有甚么好处?我什么地方不如她呢?到底都是一团泥而已。”
这些话,窑匠都听厌了,这天终于说:“你想让我为你作什么呢?”
泥巴想了想说:“我希望你用同一个模型,把我造成一个和她一样漂亮的瓷娃娃。”
窑匠说:“你何必要和别人一样呢?”
泥巴想不出一个满意的模样来。它和大多数人一样,缺乏创意。除了破坏原有的和谐秩序与规律之外。但是这种以破坏为创新的所谓创意,它不欣赏。它又不笨,不是看不透,它也有自己的标准,不轻易称心如意。可是如果不做瓷娃娃,它又能做什么?花瓶吗?一个瓷狗吗?那更不行!还不是一样地抄袭吗?况且这些都不会真的微笑,没有天姿国色,不能穿漂亮的衣裳。
泥巴想了想说:“嗯!我希望做个瓷娃娃。”
窑匠一声不响,拿它起来,混和揉搓。开始的时候它还觉得挺舒服的,好像是按摩推拿。它习惯自作主张,一向自以为聪明,因此连连建议地说:“哎!推推这儿,捏捏那儿。这处就不要太用力了……”
渐渐地它觉得窑匠好像不听他的,它说东来窑匠做西。
它对窑匠说:“你到底是不是真想帮忙?想帮忙为什么不依我的?你应该顺着我的意。这样捏不对。”
窑匠没有作声。把它放进机器里疾转打磨。
泥巴大叫大嚷:“喂!喂!你到底搞什么啦?你把我转得天旋地转,昏头转向,七颠八倒。赶紧住手!我要死了!唉!我信错了你。我现在才知道,你是想害死我。唉!罢了!罢了!我再不想做什么瓷娃娃了。你赶紧住手罢!”
泥巴大喊大跳,从转盘里跳了出来。窑匠把泥巴拾回来,再放进机器里转动。这时候泥巴完全地灰心丧气了。泥巴看看自己,它已经失去了原有的模样,任由窑匠搓弄令它失去了自己的个性。它一切的主张、建议,窑匠一概漠视不听。它不能再忍下去了,它不能再信任窑匠,它决定靠自己。它找到一个机会,逃离了窑匠。
这团泥仍旧是一团泥,一团被揉过,搓过,转动过,白白受了一半苦,却没成为瓷娃娃的泥。
我们常说:上帝是窑匠,我们是泥土。我们不了解他的心意,我们有很多自己的主张,也许我们希望“成器”,却害怕受苦;更要紧的是,我们不信任上帝,因此就生出了许多的埋怨、猜疑。希望通过这个小故事能给我们带来一些启发。
(THE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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