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丰子恺先生是写散文的高手,一些看似平常的小事,在他的笔下却津津有味。
他有一篇散文,写童年时父亲吃螃蟹。他的父亲每天晚酌,下酒菜不多,只有一只蟹和一碗豆腐干。
老先生吃蟹很讲究。他一边吃一边对家人说,吃蟹是风雅的事,吃法也要内行才懂得。先折蟹脚,后开蟹斗(蟹壳)……脚上的拳头(关节)里的肉怎样可以吃干净,脐里的肉怎样可以剔……脚爪可以当作剔肉的针……蟹螯上的骨头可以拼成一只很好看的蝴蝶……
因为父亲这样吃,孩子们便跟着仿效,对螃蟹剥得很精细。但他们剥出来的肉不是立刻吃,而是积攒在蟹斗里。剥完之后,放一点姜醋拌一拌,就作为下饭的菜,此外没有别的菜了。丰子恺回忆说:
因为父亲吃菜是很省的,而且他说蟹是至味,吃蟹时混吃别的菜肴,是乏味的。我们也学他,半蟹斗的蟹肉,过两碗饭还有余,就可得父亲的称赞,又可以白口吃下余多的蟹肉,所以大家都勉励节省。现在回想那时候,半条蟹腿肉要过两大口饭,这滋味真好!
半蟹斗的蟹肉能就两碗饭吃,半条蟹腿肉能吃两大口饭,南方人的讲究真是让人赞叹。清贫的生活,照样有回味无穷的味道。
丰子恺先生是浙江嘉兴石门湾人,他们吃的应该是淡水蟹。我的家乡在渤海岸边,河塘里也有不少淡水蟹,但喜欢吃淡水蟹的人不多。在家乡人看来,淡水蟹的味道怎么能与海水蟹相比呢?
我童年的时候,还是生产队时期。人们生活很艰难,难得吃上一顿白面,只有过年的时候才能吃肉。虽然现在海蟹的价格很贵,但在当时却十分常见,价格低廉。
由于计划经济,渔民打捞上来的海蟹很少外销,大多在本地消化。在我记忆中,常常有商贩赶着马车来村里叫卖海蟹,二三角钱一斤。家家户户吃海蟹是平常事。
与江浙一带相比,我们这里的人吃螃蟹没有什么情趣。一只螃蟹揭开盖子,三下五除二,分分钟的事就能解决掉。至于蟹腿,很少有人耐心去剔里面的肉,而是把蟹腿放到嘴里,连壳带肉嚼的稀巴烂,或者直接把蟹腿扔掉。
改革开放之后,大量海蟹运到外地,价格抬得很高,村里人很难见到海蟹的影子。乡亲们闲聊的时候,常常提起大铁锅蒸螃蟹吃的情景。可当年谁又知道珍惜呢?
再平凡的日子,也有值得珍惜的味道,值得人们好好咀嚼回味。可惜的是,很少有人以审美的心态来看待身边的生活,致使太多日子像白水一样悄然流逝。
西班牙电影《圣徒秘录》中有一个情节,小男孩何赛.马里安来巧克力作坊玩,犹太老工匠拿出一粒干瘪的可可豆,带着神秘的笑容对他说:“不要小看这一粒小小的豆子,只要有足够的耐心、技巧、勤劳和爱,就能释放出其中蕴藏的奇妙味道。”
老工匠的话像一粒种子,撒在小男孩何赛的心里,他后来成为一名虔诚的教士。他留心观察,发现宇宙万物处处藏着上帝的美善。
美是上帝投在人间的影子。无论多么平凡的生活,都蕴含着上帝奇妙的美。
《约翰福音》中提到耶稣变水为酒的故事。在迦拿的一个婚筵上,主人家里的酒用完了。来参加筵席的耶稣让人把石缸里装满水,人们再从缸里舀出水来,发现这些水都变成了上等好酒。
平淡之水遇见上帝的爱子,都会变成醇红的葡萄酒。不论一个日子有多么平凡,因为至高者的爱,都会映现出神奇的光辉。
当我们透过爱的眼睛去看,再平凡的日子也有奇妙之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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