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5359阅读
意大利神经学家塞尔焦?卡纳韦罗去年(2017)11月17号宣布,世界首例人类头部移植手术在一具遗体上成功完成,而“手术”地点就在哈尔滨,合作方是哈尔滨医科大学教授任晓平的团队。消息传出各大传媒电视电台纷纷转播成为头条新闻。大量分析评论满天飞,各大知名网站,以及微信、QQ等也抢着转发,大有炸平地球之势。朋友们纷纷打电话问我换头术成功的消息是真是假。而我老实说,很难用几句话将这个问题讲清楚,因为它涉及手术可行性及医疗伦理道德等一系课题的解答。
换头术按器官移植定义的顾名思义,是将一个人的头作为器官移植到另一个人的颈以下身体上,或将一个人的颈以下的身体作为器官移植到另一个人头上。由此一来,移植后这个新人究竟是供头者还是供体者都成问题。按理说这个新人或器官接受者应是供头者,因为有思想的大脑是由该人提供的。但也会有人反驳说,新人应为提供大部分器官者,毕竟其躯干四肢心肺都是此人提供的。为了尽可能解答好这个复杂的问题,我只好再次借用"追求"杂志的医学论坛来讲讲一己之见。
成功的器官移植是随着外科,尤其是显微外科手术的逐渐发展进步而不断完善的。六十年代我读医学院时,上海市第六人民医院完成了中国第—例断肢再植手术。当时曾惊动世界,各国纷纷派医生来中国学习用显微外科技术接驳血管、神经和肌腱。八十年代我到美国学习时,在纽约也碰到过好几个国内显微外科医生,在美国的著名医院帮助开展显微移植手术。随着抗移植抑制药的发展和完善,同种异体移植外科手术也得到进一步发展。大至心肺联合移植,小至卵巢、甲状旁腺移植, 甚至脸移植己成常规普通手术,甚至还有几例异体移植后的子宫还可以怀孕产子的报道。除心肺同时移植外,其他多器官同时移植成功的例子也不断有报道。因此可以说到目前为止,除了脑、脊髓及涉及他们的头、颈、躯干移植,以及连视神经的眼移植还仍然是禁区、或是有待攻克外,其他几乎所有器官都已有移植成功的报道。
正是在这样的背景下,那些尚未突破的移植领域成了移植外科医生们梦寐以求想去攻陷的尖端目标,特别是像“三国演义”故事中华佗要将曹操之头割下治好其头痛再接回去的那种“奇事”。有不少人提出为了保留伟大的科学家如物理学家霍金那样聪明的头脑,是否可将他的头接到一个健全的躯体上以替换他瘫痪的躯体四肢。为了攻克这些禁区和尖端, 外国科学家和医学家近年来在小鼠、大鼠、猪、猴子身上做了很多断头再植手术。这些外科手术虽然可以完成但存活率却最多只有二三天。事实上尽管医学家及外科医生进行了无数次试验及手术,但是还是没法将断去的脊髓成功接驳好。就像我所工作的温哥华总医院隔壁的脑脊髓损伤研究所,建所十多年了还是未能完全解决脊髓损伤再植及神经元复原再生的问题。而要将割断的头成功接驳到另一个体的颈和躯干上,并且能够存活下来,其难度与脑脊髓损伤治疗相比只能算是小巫见大巫了。
断肢再植时所作的四肢神经干接驳手术可以成功,是因为类似功能的神经纤维都包裹在神经干外膜里,只要外膜接驳修复得好,两端的纤维断口就可以大部分对上;即使对得不好也可以通过功能复健和训练使大脑调整到适应驳错的神经纤维,将错就错而逐渐恢复正常的功能。而脑脊髓损伤及截断的接驳就不同了,因为在断截面上有千万种功能不同的神经纤维经过,仅通过显微肉眼缝合外膜对齐接口,要做到完全正确接驳神经纤维的机会是微乎其微的,更况且脊髓里还有大量神经元细胞,受损害的神经元是脆弱易死不能再生的。
回到前面说的在中国哈尔滨完成的“换头术”,卡纳韦罗宣布,经过长达约18小时的手术,他与哈尔滨医科大学的团队成功将一具尸体的头与另一具尸体的脊椎、血管及神经接驳。不过,合作方的哈尔滨医科大学教授任晓平在11月22号响应称:“人类第一例头移植”和“换头术”等说法并不妥当,团队只是完成了第一例头移植外科实验模型而已。我学医时就知道,外科医生往往在进行—个以前从未进行过的复杂高难度手术前,需要先在动物身上进行类似手术或在人的尸体上先做模拟手术,以便熟练手法找出难点和制定手术步骤及方案。因此,科学地说,所谓的第一例头移植仅是一次尸体解剖人体练刀热身而己。
原中国卫生部副部长, 比我低一届的中山医科大学校友,现任中国人体器官捐献与移植委员会主任的黄洁夫也对这件事详尽地阐述了他的看法和观点。他说:“首先我想声明一点,我不反对头颅移植的科学实验,科学研究是探索领域,是无止境的。但是在中国,现在是绝不允许进行临床头颅移植的,因为那是非法的,是违背了我们国家的器官移植条例的。你若要做临床的头颅移植,在没有证据,没有伦理学的准则,没有得到广大人民群众接受,也没有得到法规允许的条件,那当然是完全错误的。”我很理解他的表态。十多年前他在澳洲悉尼世界移植大会上作一百多例成功肝移植报告时,曾经被多国医学家和医生质问中国器官移植供体的来源,那时他承认器官供体或捐赠者多为死囚。他回国后为建立中国器官自愿捐献系统作了艰苦而持续不懈的努力,最后终于在三年前宣布,中国禁止用死囚作为器官移植的供体来源。从此, 中国器官移植伦理道德与国际通用规范接轨。
其实,头颅移植并非是新鲜事。上个世纪就有科学家做了动物头颅移植,将两条狗的头部进行替换移植,后因移植后脊髓无法连接,被移植的狗也在术后约一天就死亡了。这次所谓“换头术”出了名的这位意大利的科学家在2016年曾经带领他的团队进行过猴子与猴子之间的头移植手术,最后也因脊髓无法存活,被手术的猴子太痛苦,而在术后20小时人们就地道的把它毁灭了。黄洁夫明确表示,科学研究他不反对,此前也有两队40只老鼠彼此头颅移植,术后有16只老鼠存活3个小时,但也只是头颅存活。头颅移植在动物实验中从未成功,连异种异体的肢体移植世界上也没有成功的先例。
头颅移植在技术层面,要从第五第六颈椎切断头颅,把头与躯体连接,这有两个不可逾越的技术难题存在,成为至今仍然无法解决的障碍。黄洁夫指出,第一是要把颈部跟躯体与头连接好,要将两端的骨头、肌肉、血管、神经、还有淋巴管天衣无缝地恢复到原状。脊髓是由很多无数的神经纤维和神经元触突通道,经过连接躯体跟很多脑中枢各部分联系成一个完美的整体,如果任何两端接错,其结果必定毫无正常功能可言。此外,中枢系统的脑脊髓中的神经元细胞从比较科学来说是不能再生的,至今为止,我们没有发现有任何的药和任何的方法可以使受损至死的神经元恢复。除了上述技术上的问题,头颅移植还有一个免疫排斥的问题。通常应用这样大剂量的免疫抑制药一定有很多副作用的,其对脆弱的脑组织所造成的损害所产生的结果还是个根本没有解决的难题。
如果把技术比喻成桥梁,那么伦理就是更长的道路。每个人都有他的个体性和特殊性,我们的躯体也有本体感知,头颅移植后,是头还是躯体来认定这个个体,目前伦理上没有定论。黄洁夫提到,退一万步讲这个手术成功了,那么移植受体生下的孩子,从伦理上如何定位呢?是供体还是受体的后代呢?他还说了一个真实的故事。武汉当时有一个医院有一位医术高明的医生,他当时做的四例睪丸移植手术中有一例存活了,那是一位父亲捐他的睪丸给自己的儿子。后面他儿子又生了孩子,于是人们对这个孩子究竟是他祖父的还是他父亲的在伦理上引起了很大的争论。那还是70年代的事情,后来国内就禁止了这种不符合伦理的手术。与此可知,在伦理上连睪丸移植都不可行,更何况头颅移植?
中国十年前颁布的《人体器官移植条例》明确规定:“人体器官移植,是指摘取人体器官捐献人具有特定功能的心脏、肺脏、肝脏、肾脏或者胰腺等器官的全部或者部分,将其植入接受人身体以代替其病损器官的过程”。黄洁夫特别指出,头颅移植不符合条例要求,肯定是非法的,并建议追究有关单位伦理审查委员会或者负责人的责任。黄洁夫质问到:“这两个遗体是怎么来的,家属知不知道?家属同意你去做这种粗糙的实验吗?这个会严重地破坏我们的器官捐献体系。我们的器官捐献都是爱心的捐献,不管遗体是供医学研究,还是器官是用于让生命的延续,两个遗体怎么来的,一定要他们医院或学校如实地报告这个情况。黄洁夫还讲述了“希波克拉底誓言”(医生誓词),他说:“任何人从做医学生的第一天起就要遵守这个誓言。不要损害你服务的对象。敬畏生命,这是一个基本的红线,也是一个禁区。作为医学工作者,在技术科技不断发展的时候,首先不是考虑能不能做这件事情,而是首先要考虑这件事情对人民群众、对你的病人好不好、应不应该,绝不能说为了变成一个首创便不惜一切去干”。
无所不能的神创造了宇宙万物,祂也创造了我们人类的始祖亚当与夏娃。我们要珍惜和敬畏神所创造的生命,包括生命的各个组成成分、器官组织,甚至每一个单个活细胞 。不要像那少数几个懂得一些基因知识和技术的科技公司新贵和总裁那样,狂妄地表示要像神那样通过合成基因生产人造婴儿,以及要在二十年内复制人本身。作为医学工作者,我们会爱护及敬畏神所创造的生命及与这些生命相连的器官和组织,用科学的行之有效的方法,并且按神教导的伦理道德,好好为病人及所需要的人服务,为人类的繁衍, 滋生不息, 健康发展,及为实现神创造我们的旨意而努力奋斗。
源自:海外华人福音网
———— / END / ————
校对|亚歌
105359阅读
103623阅读
101836阅读
101700阅读
101610阅读
101563阅读
101529阅读
101313阅读
101072阅读
发表评论 取消回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