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境界》独立出品【热点影评】

文|郭为

作为世界上最经典的系列电影之一，由卢卡斯开创的《星球大战》系列曾经影响了无数电影人和导演。时隔十年之后回归的《星球大战：原力觉醒》，轻松打破了各种票房纪录，超越了《阿凡达》创下的记录。在美国首映当天，就取得1.2亿美元的惊人票房，这是影史上第一部单日票房破1亿美元的电影。作为中国内地的新年大片，1月9日公映后续写票房神话。

《星球大战：原力觉醒》由J.J.艾布拉姆斯接棒执导，讲述的是银河帝国皇帝帕尔帕廷及其徒弟达斯·维德死后三十年，银河系又崛起了一个黑暗政权叫第一秩序（First Order）。他们制造了一件比死星更强大的超级武器叫弑星者基地（Starkiller Base）。与此同时，贾库星球的拾荒者蕾伊、第一秩序的逃兵芬恩、“千年隼号”的船长汉·索洛、抵抗组织的飞行员波·达默龙、抵抗组织的领导人莱娅·奥加纳将军等新老英雄将齐心协力，粉碎第一秩序的邪恶阴谋，以此赢得银河系的和平。不过，“星战”系列也带来了令人头痛的“原力”问题。

星战的“原力”：神话的力量

人们常为星球大战系列构建了一个复杂而庞大的太空世界而感到惊叹，作为开创“星战”电影系列的元老人物，卢卡斯功不可没。那么卢卡斯创作“星战”的原力来自哪里？

我们不得不提一个人，素有“20世纪最伟大的神话学大师”之称的坎贝尔（Joseph Campbell）。卢卡斯曾邀请坎贝尔观看星球大战电影，坎贝尔对“星战”系列的热爱，使卢卡斯倍受鼓舞。

坎贝尔（Joseph Campbell）

卢卡斯因很偶然的机会，读到了坎贝尔的奠基之作《千面英雄》，非常受震撼，在书中他发现了很多与坎贝尔想法相通的地方，并迷上了对神话历程的分析。后来，《千面英雄》成了《星球大战》系列的灵感来源，坎贝尔成为卢卡斯终生追随的导师。正如卢卡斯自己所言：“创作《星球大战》剧本时坎贝尔的著作带给我深刻的影响，《星球大战》就是基于坎贝尔的理念创作的现代神话。”

坎贝尔善于从各样宗教中挖掘有利于构建自己理念的“材料”，他对圣经很熟悉，但他把基督教的信仰也归为神话。他认为“神话和神话中的众神只不过是心灵的产物和投射。有哪个现存的神和曾经存在的神不是人想象出来的呢？”在他看来，社会的道德秩序总是建立在神话之上，而神话经教义化变为宗教。

坎贝尔认为神话与当下每个人的生存息息相关。坎贝尔是一个在神话的世界中寻找启示的人，他将从神话的神秘空间中所获取的宝贵财富带到他的群体中。这个群体不仅仅是某个民族，而是世界上所有人。因为每个人都是地球这艘宇宙飞船上的乘客。故此，我们可以清晰地看出，《星球大战》的思路与之相同。坎贝尔说《星球大战》是一则现代科技所拍成的现代神话，将神话所展示的奥秘与人类科技的进步结合起来，对电影的观瞻则是一则重回神话时代的仪式。

坎贝尔坚信，神话的本质是生命的支撑和力量。神话里的道德能力最重要的意义在于激发并引导生命的能量。这一象征是释放和指引能量的符号。它不但能像他们所说的那样激活人，使人觉醒，而且能引导人，使人沿着这条路勇往直前。如果尝试歪曲神话，否定神话中的道德因素，这等于将孩子和浴盆里的水一起倒掉。

这位曾和弗洛伊德、荣格是同事的坎贝尔，也曾听过著名基督徒哲学家马丁布伯的讲座，马丁布伯惊人的演讲天赋让他为之钦佩，但坎贝尔始终不明白马丁布伯所赞美的上帝。

他认为马丁布伯博士对那位上帝信仰得太虔诚了，甚至有些过头。坎贝尔之所以这样理解，也不足为奇。他的目的不在于寻找一位不存在的神，而是倡导神话里的积极因素，来构建自己的神话学思想，并引导人们去激发自己的潜力去实现自我价值。他声称终极的神圣力量存在于每个个体之中，问题不在于亚当被逐出伊甸园而引发的人类堕落，而是在于很多人不懂得怎样在自己的内心发现那个潜能。

坎贝尔这样的理念，就是靠着人的修为来达成人的自我救赎。如果福音是个神话，等于说上帝什么事情都没有做；如果一切的道德经验都能成为真理，那么世界上每个宗教都可以成为拥有真理的宗教。然而，圣经告诉我们，我们人里面仅存的是带着私欲的道德本能，并不能改变我们堕落的本性。

只有那看似神话，却曾发生在真实世界，为人类道成肉身的基督耶稣成了人类唯一的好消息，为此路易斯下了这样的结论：“耶稣的故事，是完美的神话和完美的事实——不仅吸引我们的爱和顺服，也让我们感到惊奇和喜悦，而且是为我们中间的每一个野蛮人、孩童和诗人准备的，同时也是为道德主义者、学者和哲学家准备的。”

乔治·卢卡斯

星战成为一种宗教？

美国国家艺术奖委员会在颁给卢卡斯的颁奖词中声称：“乔治·卢卡斯把无限的想象力和最先锋的科技融合进了电影艺术。乔治·卢卡斯把人们带入了一个全新的世界，并且创造了电影史上最有价值、最受观众喜爱的作品。”他们为何如此这般夸耀卢卡斯，从每年的5月4日“星球大战日”就可窥见一斑。每到这一天，总会有世界各地的粉丝同时喊出——“愿原力与你同在”这句话。

这句话，同样也出现在《星球大战：原力觉醒》中，似乎在邀请每一个粉丝加入他们的行列。2015年5月4日，星球大战粉丝聚会在上海举行，首次将“星球大战日”引入中国。由此可见，“星战”系列不仅仅是电影，而渐渐演变成一种文化，甚至成为宗教，在美国、英国、澳大利亚这些国家，曾经有人试图把自己的信仰填上了“绝地教”，“星战”成了他们崇拜的偶像。

有人分析了这一现象的根源：《星球大战》出现前，美国电影充满了负面情绪。水门事件，经济大萧条，马丁·路德金遇害……社会的迷惘与堕落很大程度地影响了电影创作，愤世嫉俗、腐化和崩塌成为了主流的创作基调。

在社会亟需一个神话帮助人们重拾希望时，《星球大战》的出现，无疑唤醒了人们心底的美好向往和希望。故事中，无论宇宙面临多大的危机，主角们遇到多难的挑战，最后总是能通过协作和努力恢复秩序和平。而影片宣扬的正义、勇气像是一支强心剂，坚定了迷惘中的人战胜困难的信仰。通过它再次唤起心中梦想的乌托邦，在那儿，每个人都可以成为自己世界里的英雄。

这种乌托邦主义的兴起，源自人们对自我救赎的肯定，以此满足了人们对于乌托邦国度的幻想。不过，这种乌托邦式的救赎，有一个致命伤就是忽略了人的罪。著名的社会思想家尼布尔说：“乌托邦的幻象，以及现代自由文化令人感伤地偏差，其实全来自于一个基本错误，那就是：否定原罪的事实。”

人若自以为活在无罪的世界，也就觉得自己无需恩典，这个世界人人皆可以为王，做自己的救赎主。一百多年前的尼采扬言未来的世界将是一个“超人世界”。当尼采唱完“上帝已死”的哀歌，他鼓励人类要面对现实，既然我们没有一位上帝可以依靠，人类必须去成为“超人”，改变世界，创造未来。

人凭己力，想寻找乌托邦，这是一种自我陶醉的“自我崇拜”，无论是“绝地武士”还是“超人”，都是在“上帝已死”的前提下，人类要做自己的主宰和价值的创造者，自己想要建立巴别塔登上天堂，把上帝从宝座上踢下去，好像自己已获得“原力”。

这种不自量力的高傲之梦，终会破灭。因为罪是如此真实，罪已经严重扭曲人性，我们再怎么努力都无法创造出人间的天堂。乌托邦之梦，之所以长久没有破灭，唯一的理由就是人对罪恶的视而不见。堕落的本性，已经无法找回人最初的家园。

如果说古人建造巴别塔，是一场超越自我的梦想秀，那么今天人们藉着尖端的太空技术，来征服太空，同样是一场秉持“人定胜天”信念的梦想秀。荣耀自我，实现自我价值，都是一个古老异端的现代变种，这异端就是保罗所责备的“因行为称义”。

诚如路易斯所说，不仅这个地球，而且全部景象，太空中所有的光芒，都将衰亡。自然是艘要沉的船。路易斯说：“我们是灵，是自由又理性的存在，当前居住在一个非理性的宇宙中。我们也必须得出结论：我们并非派生于它。我们是宇宙中的异乡人。我们来自其他地方。大自然并非唯一的实存。还有另一个世界，我们来自那里。鱼在水中才感到是家。”那是一个比乌托邦更美的国度。

粉丝们庆祝“星球大战日”

人的原力，基督的能力

电影的最后，拾荒者蕾伊发现自己竟然拥有强大的原力，最终力挽狂澜，拯救了所有被牵连者。在“星战”的世界观中，“原力”是最核心的概念，原力是一个随着卢卡斯的想法不断变化的概念。

卢卡斯曾说，最初，他想把“原力”设定成一种可见的类似“能量球”的东西。后来他决定干脆把“原力”设定成存在于天地之间的神秘能量，关于这种能量到底是什么，并没有统一的说法。但我们从卢卡斯的“原力”坎贝尔的神话学能看出来，藉着神话的力量来激发自己的潜能，巫术、冥想、致幻剂等来提升发掘自己的能力。

不过，这种异想天开的理念，其实才更是神话，让人匪夷所思。著名的无神论思想家赫胥黎描述自己在1954年服用0.4克的酶斯卡灵（一种致幻剂）后的感觉。他说，致幻剂给人带来难以置信的欣喜感，他的情绪强烈体验到种种变化感，甚至连阳光下一张普通的花园长椅都让人感到“不可言喻的美妙，甚至美妙到了几乎可怕的境地。”他相信通过致幻剂的药效能将内心的原力激发出来。这种对原力的误用，真是让人哭笑不得。

当我们不再依靠上帝时，人自己就成了最好的冒充品。赫塞（Heschel）描述了现代人的自我救赎观：“人是至高无上的统治者，只有自然堪称唯一的对手。人是独一无二的、自由的，并且越来越强壮。上帝要么不存在，要么就是漠不关心。是人类自己创造了历史，世界基本上藉着暴力而重整。人靠自己就能获得救赎。”人们极力想靠自己的“原力”，来拯救自己和世界。这是彻头彻尾的道德主义自救。

相比于“原力”的神秘，上帝的儿子却道成肉身，成为实实在在上帝的本体，并在十字架上替我们死，忍受血淋淋的刑罚。他忍受的不仅仅是肉体上的折磨，更是十字架苦杯里所盛的：上帝的忿怒。十字架弃绝人的义，弃绝人靠自己的修行来筑自己的“光剑”。唯有在认识这一点后，我们才会撇尽一切的自义，真正相信基督，做我们最需要的救主。

基督的十字架才是胜过这个世界的法宝，将来的末日依靠的不是武力，而是基督的能力。如果有人认为这场大战的焦点在权利、地位上，那就是在战略上的失误，因为更深层的偶像，就是自我。

香港中文大学校长沈祖尧在最近的一次分享中说，现今的年轻人喜欢自我，非常强调自我价值。他激励现在的年青人在现今世界中追随基督，将每天的生活献给上帝，并拥抱上帝为我们所做的一切，同时，不要太快融入身边人的文化，而是要专注于上帝。他说：“我们身边的文化，可能会把我们带向不成熟的景况，只有上帝才会带出你最好的一面，带给你真正成熟的人生。” 这对于今天很多迷失在自我吹捧、自我陶醉的文化中的人来说，是一个提醒。

作为基督徒，我们如何不被这些异教之风所迷惑呢？就是拥有上帝的梦想，超越自己的成功和失败，成为他要我们成为的人。新的一年，上帝也呼召我们“将各样的计谋，各样拦阻人认识神的那些自高之事，一概攻破了，又将人所有的心意夺回，使他都顺服基督。”（林后10：5）并与保罗一同见证：“基督的爱紧抓着我们，直至我们别无其他选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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