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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饭后睡了一会儿,总觉得睡得不踏实,心里仿佛有什么期待。好像有谁用什么东西,在我眼前摇来摇去,想要把我唤醒。
睁开眼睛,窗前明晃晃的,刚刚吐出穗子的柳枝在窗外晃来晃去,把细长的影子投在明净的地板上。
还想再睡一会儿,然而明媚的春光让我再也躺不住了。赶紧起来,到运河岸边去走一走吧。
再过几天就清明了,运河两岸,很多花已经开了。梨花、桃花、海棠......雪白、粉红、淡黄.......有的悄悄谢了,有的刚刚开放,在烟雾一样的杨柳衬托下,好像元宵节此起彼伏的焰火一样,煞是热闹好看。
走在弯弯曲曲的小路上,看到很多小小的飞虫,在空气中静静地飞着。有些小飞虫飞到我的脸上,不得不挥手驱赶。两只粉色的蝴蝶在风中抖动着翅膀,在花丛中飘来飘去,像是在寻找自己的亲人。我甚至还看到一只肥胖的熊峰,在刚刚返青的草丛中嘤嘤嗡嗡地低空飞翔。
两岸的水边,坐着许多钓鱼的人。一路上,我只看到一个戴鸭舌帽的人扬起钓竿,从清澈的水波里拉出一条麦穗大小的小鱼,在阳光下闪着银光。其余的大多数人守着一根长长的钓竿,呆呆地坐在那里。有些人也许不是真心钓鱼,有人钓的是自己心事,有人钓的是美丽春光。
走过一片杨树林的时候,我看到几只母鸡,在河坡上面的草丛里使劲地刨着。有三四只褐黄,看上去像是一个模样,还有一只是黑色。这一群母鸡神气十足,干得热火朝天,那一片河坡已经被刨出一个个深坑,很多小草露出长长的根须。但母鸡们似乎越干越有劲,先是用两只爪子轮流地刨几下,又用嘴恶狠狠去叨。
这些母鸡刨什么吃呢?它们找的显然不是草籽,现在是春天,不是草籽成熟的季节,而草籽一般都撒落在泥土的表面,不用鸡们费劲劳神,掘地三尺。我看了一会儿,终于弄明白,它们寻找吞吃的,是泥土中那些贪睡的小虫子。
惊蛰以后,隆隆的春雷在天空滚动,惊醒了泥土中沉睡的虫子。很多冬眠的虫子醒来以后,钻出地面,生出翅膀,在生出嫩芽的草木间尽情翱翔。而有些虫子虽然醒来了,却翻了个身,在湿润而温暖的泥土中又沉沉地睡去。
眼看着到了清明,天气越来越暖和了,大地上已经一片葱茏,在鸡们刨开泥土之后,这些依然昏昏沉睡的虫子,自然便成了喙下的美食。
忽然想起所罗门的话:“再睡片时,打盹片时,抱着手躺卧片时,你的贫穷,就必如强盗速来;你的缺乏,仿佛拿兵器的人来到。”有多少生性懒惰的人,宁可昏昏沉睡,也不愿拥抱美好春光;有多少灵性懒惰的人,满足于肉体的短暂,丧失了永恒的盼望。
不要让生命在黑暗中沦丧,贪睡的灵魂啊,醒来吧!
羊把自己的路交托给牧羊人
我在小南门书店里买了几本书,沿着南湖岸边来到南川楼,沿着村子南面的运河河堤回家。
再过几天就是清明了,天气晴朗而温和。西斜的阳光灿烂明亮,又毫不刺眼,好像刚刚掰开烤熟的白薯,露出那金黄甜蜜的瓤儿。
身边的物候一天天发生着变化,每天都似曾相识,而又绝不相同。前两天,我看到柳枝上的嫩芽还紧紧蜷缩着,身上裹着毛茸茸细嫩的叶片儿。今天,那些叶片儿已经完全伸展,像是小小昆虫张开了翅膀。
当我从铁路水厂南墙外的运河河堤上走过的时候,看到墙边的大杨树下,毛毛虫一样的花穗堆积了厚厚一层。随着微微的风吹,还有新的花穗不断从枝头脱落,无声地落在地面上。
在春天的风中,杨树的花穗静静地脱落着,茂密的枝头,生出指甲大小的绿油油的叶片儿。
在运河边的羊肠小路上,坐着一个抱着长鞭的牧羊人,几头山羊在河谷里啃着刚刚返青的小草。由于两岸浇水的缘故,河里的水所剩不多了,仿佛只有浅浅的一痕,河谷显得开阔而又平坦。
这是几头成年的山羊,它们一边吃着向前走,一边抬起头向我看看,仿佛很早就认识我一样。其中一只母山羊不时回头看,发出慈祥的咩咩叫声。
风儿在河谷里轻轻地吹着,河坡上的小草青葱油绿,充满盎然生机。在茂密的小草中间,有几朵蒲公英的花朵开了,金黄的花朵光彩夺目。好像是阳光一路向西走去的时候,不小心从衣袋里掉出来的几枚金币。
这是我今年第一次看到蒲公英,在接下来的日子里,撒在草地上的金币会越来越多。
当我沿着小路向东走出去很远的时候,忽然又看到两只雪白的羊羔,在河坡上啃着青草。它们啃得是那样认真,就像是埋头写作业的小学生。当它们的嘴巴从草丛里掠过的时候,发出噗噗噗轻微的声音。刚刚返青的小草,恰恰适宜娇嫩的嘴唇,它们的嘴里满是春天的清香。
它们仿佛没有看到我一样,丝毫没有以身边的人为危险。它们那样从容,那样认真,一路啃着向前走,甚至也不抬头看看前面的路。偶尔,会有一只羊羔抬起后腿,伸到自己的脸上挠挠痒。然而,即使在挠痒的时候,它们也不抬起头来,青草的气息让它们完全陶醉。
两只羊羔也许第一次从这条河谷里走过,虽然它们远远地落在了后面,但丝毫也不担心。
是啊,两只羊羔完全不用担心。前面的路,已经有羊走过。羊把自己的路,完全交托给牧羊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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