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境界》独立出品【父亲节】

文| 橡溪

“没有四肢的力克是件礼物，让我们重新领略‘上帝的杰作’的意义。人们惯于只衡量眼睛可见的东西，事物的真相往往隐而不显。看似力克生来就有缺陷，实则是我们的认知有所不足。父母不应把自己的期望强加在孩子身上，我们只是没有破坏上帝要力克成为的样子。”

“在我企图把自己淹死在浴缸里的那一天，也幸亏有他的安慰。其实当时我父母并不知道我的自杀举动，我家人也都不知道。后来我告诉弟弟亚伦，我计划在21岁前自杀，亚伦便跑去跟我爸说了这件事。当晚我爸就来到我的房里，一脸平静地和我说话。他让我深深感受到他和妈妈都很爱我，弟弟妹妹也很爱我，还有，上帝也爱我。然后他就坐在我床边，轻轻抚我的头发，直到我入睡。那一幕我永远都不会忘记。”这是力克?胡哲对父亲鲍里斯的一段回忆。

力克是著名的演讲家、社交媒体上最受欢迎的布道家之一，关注其脸书的人超过900万。虽然天生没有四肢，但他的演讲和见证鼓励激励了全球数百万人。

力克在很多场合提起父亲对他的成长带来的帮助。父亲鲍里斯就在上个月的14日去世。究竟是怎样一位父亲，将一个生来没有四肢的儿子养育成一个充满正能量，并将祝福带给世界的人呢？

看似孩子有缺陷，实则父母认知不足

尽管鲍里斯夫妻都是虔诚的基督徒，但他承认，力克刚出生时，他们夫妻各自经历了一次信仰危机，他们无法相信慈爱的上帝要他们承受这样一个严重身残的孩子。

鲍里斯和妻子杜诗卡都是来自逃离宗教迫害的移民家庭，信仰坚定的他们还建立了几间教会。但当力克出生时，鲍里斯觉得上帝对他没有任何安排，他们曾经怀疑，这是不是上帝在惩罚他们？他觉得上帝一直支持着他，而现在却与上帝断了线。甚至一个朋友走过来对他说，是你犯了什么罪才会如此。这话仿佛一把刀子深深刺向他，让他好几天都无法振作，这样残忍的论断让他感到被背叛。

尽管养育充满挑战，但一路走来鲍里斯夫妇渐渐明白，力克的出生是一件礼物，是极大的祝福。鲍里斯承认：“由于眼界有限，当时妻子和我只看见力克及我们即将承受的折磨和苦痛。然而我们大错特错，我们的儿子力克，以及这一路和他相处的经验，无比丰富了我们的生活，给了我们许多体悟。力克带给我们的，是对完美的全新定义，以及对天父高深莫测的远见有更进一步的领会。力克教导我们重新领略诗篇所说‘上帝的杰作’的意义。于是我们总算能够把力克视为上帝的美丽创造，依祂的形象温柔地塑造。”

小力克成为父母的礼物

“重要的是，我们对孩子不会有所设限，我们不应该把自己的期望强加在他们身上，因为我们的视界远不及造物主。大家常以为装了半杯水的玻璃杯，若不是半满就是半空，其实还有第三个选项——它始终是满的；或许不是充满液体，但那个杯子没有液体的地方还有空气。我们习惯于只衡量眼睛看得到的东西，但事物的真相往往隐而不显，就像杯子里那看不见的气体……一路走来，力克让我们看到了当初产房里那位没有四肢的天使身上未被看见的东西。他让我们懂得谦卑，也让我们敞开双眼及心胸。看似力克生来即有缺陷，实则是我们的认知有所不足。”

鲍里斯认为，纵然他们可以说是他们带领着他、教育他，直到他今日有所成就。不过事实更像是，他们只是没有破坏上帝要力克成为的样子。“我很乐于承认，力克找到他的人生目标，立志做一位生命讲师及传道者，并没有多少是得自我的指引与支持。我没有看出他具有那样的潜能；不过当他相信他有可能做到时，我并没有加以阻止。我很庆幸我没有那样做。”

尽管力克没有四肢，但是经历低谷后的鲍里斯夫妇愿意接纳孩子的不完美，在养育力克的过程中，他们并没有把力克贴上标签，而是把力克和普通孩子一样看待:“我鼓励所有父母看看孩子的内心。老师、医生和心理师们不断给孩子贴上标签，因为那是他们的专业。他们不知道被他们归类为学习迟缓、读写障碍、唐氏综合症、身心障碍或特殊需求的个体，内心潜藏着什么。

我和妻子努力阻止任何试图给力克贴标签、排斥他的举动，因为我们希望聪明且努力不懈的儿子能够跟其他人一样拥有各种机会，向世界证明他的价值。主观的评断、认知与偏见都是虚妄不实的。每个孩子都有自己的强项及弱势，他们在许多地方可以表现得让你叹为观止。父母的责任就是养育、鼓舞、激励他们，帮助他们建立起自己的优势。”

我们成为不能哭泣的人

因着儿子的经历，很多有着同样遭遇的家长前来取经，鲍里斯夫妇非常乐于提供帮助。他们通常会和这些父母分享：每个孩子都是上帝的完美杰作，父母要保持正向且积极的方式，养育具有特殊需求及身心障碍的孩子，确保每个孩子都得到应得的爱与关怀，因为有这些孩子会觉得时常被冷落，并且为这种情绪而感到罪疚。

父母正确的教导和积极的沟通，使得力克能够正面面对自己，走出自卑心理。力克在自己的第一本书《人生不设限》里，讲述了自己曾经试图自杀的经历，希望以此警戒其他年轻人。自杀已经成为年轻族群的重要议题，力克希望传递出：生命是一件礼物，我们总是有理由期待一个更美好的明天。

鲍里斯认为，大多数身心障碍者之所以会冒出自杀的念头，与其说是出于身体上的挑战，更多是因为遭到霸凌、社会排斥、以及担心自己成为亲爱的人的负担。要积极主动地去关心孩子内心的需要和挣扎。“力克尝试自杀的行为，让我学到了无论你感觉和孩子有多亲近，无论你觉得自己和他们的沟通有多顺畅，他们的内心依然有阴暗渗入的空间。父母必须时时给予关注。”

鲍里斯也分享到，父母会因着常年照顾身心残障的儿女而精疲力竭，父母的情绪也会时常低落，而很多父母选择压抑自己的情绪，不让别人发现自己的脆弱。鲍里斯认为，这种做法会让父母陷入更深的伤害中。父母不必压抑情绪，上帝允许我们有自己的哀歌，就像大卫、耶利米一样。

当力克出生那会儿，鲍里斯从护士口中得知力克患上了海豹症，他完全不知道那是什么病，他吓坏了。坐在医院的椅子上，他双手掩面，“我的脑袋一片混乱，身体感到麻木，像是全身的血液被抽干了一样。”鲍里斯的反应显然不是超级父母，他只是一个心碎的丈夫和父亲。

“请不要因为表现出悲伤的情绪或留下眼泪而感到羞愧，这句话我尤其想说给做父亲的人听。男人总以为自己是硬汉，必须一肩扛起所有重担，不能有任何抱怨或忧伤。我们被社会制约，成为不能哭泣的人，因为情感的表露被视为是展现弱点。但如果我们会爱，我们就会受伤。情感并非专属于女人和母亲，父亲与孩子之间也有很强的情感连结，他们对孩子抱持想象与期待，一如为人母亲者。流露出恐惧与伤痛并非不坚强。哀伤没什么好丢脸的，我们都需要时间去消化、适应及调整。”

除了自己的忧伤，力克的母亲因产后抑郁及力克的情况也被情绪淹没，她哭泣着痛苦着，她埋怨上帝为何如此。鲍里斯也不知如何安慰妻子。有一次，当他走进妻子的病房，发现她正在哭泣，她嗫嚅地说:“难道我不值得像其他妈妈一样，收到一束鲜花吗？”鲍里斯一阵惊愕，回答说:“你当然值得，我很抱歉！”身陷情绪风暴中，鲍里斯忘了给妻子一份传统的礼物。于是他走出病房，跑到医院的花店，迅速作出补偿。渐渐地，花束、礼物、留言开始出现，充满安慰。

父母的爱托起力克

父亲的父亲：人生本来就不简单

生下没有四肢的孩子，让鲍里斯夫妇几近崩溃，他们原本充满期望，准备迎接“完美的”新生儿。“我们充满信心，就和彼得一样，以为自己的信仰强烈且不会动摇。然后，当力克到来时，我们被摧毁了，所有的欢乐一扫而空，因为他没有四肢。我觉得自己很像彼得，因为我比自己预期的还要脆弱……而我逐渐体会到，上帝这样的安排是要我时时察觉自己多么需要祂。上帝允诺说祂不会离开或抛弃我们，这也是我必须学习的一课：依靠上帝。”鲍里斯说。

在操练依靠和顺服的过程中，鲍里斯的父亲弗拉迪米尔也是他们的榜样。当初，力克出生时，作为爷爷的弗拉迪米尔，似乎并没有表现出极度的不安和慌张，而是异常冷静。他清楚地表示，没有任何理由要将力克送给别人去养。

作为力克的爷爷，他的想法是，“父母怎么会考虑把孩子交给别人领养呢？这是你们的孩子，你们有责任要养育他。你们办得到的，要是不行，我们一起来。如果你们没有力量，上帝会给你们力量。”他说人生本来就不简单，你必须接受它，然后向前迈进。他用《圣经》里彼得的话提醒儿子鲍里斯：“亲爱的弟兄啊，有火炼的试验临到你们，不要以为奇怪。”

弗拉迪米尔从小在贫困的环境中长大，二战期间他出于基督信仰的缘故不愿妥协，拒绝服役参战，却被南斯拉夫军队征召到前线担任医护兵。他拒绝携带武器和杀人，让他受到上级和许多同伴的嘲弄。他们折磨他，好几次强迫他去杀人。在战场上，弗拉迪米尔的责任就是寻找伤员并治疗。他每天都活在炮火下，却不曾反击。

有个军官曾对他说：“就算没有人让你去打仗，我也会让你这么做。如果你不做，我就让你挖好自己的坟墓，然后当场毙了你。”他说：“好，你就毙了我吧。”他不曾背弃自己的信仰。

炮火的洗礼只是弗拉迪米尔人生的一部分。在苏联政权统治下，他也因为基督徒的身份饱受迫害。他和妻子经常会到不同的秘密地点聚会，被抓到就得坐牢。后来他们逃到澳洲，当时弗拉迪米尔已经48岁，却要在一个陌生的环境中重新生活。但因着对上帝坚定的信靠，他仍然带着盼望去生活。

他再次用耶稣的话提醒儿子鲍里斯，“若有人要跟从我，就当舍己，背起他的十字架来跟从我”。鲍里斯夫妇领悟到，如果他们的双亲能够找到力量和勇气，胜过神允许临到他们那一代人的遭遇，那么他们也绝对能够养育力克。

神为力克预备了另一半

“我从未想过儿子会结婚生子”

对于婚姻，鲍里斯最想说的一句话就是:“照顾好你的婚姻，才能照顾好你的小孩。”在鲍里斯看来，那些照顾特殊需求孩子的夫妻太过专注在孩子身上，以至于若把时间留给彼此，心里就会产生罪恶感。

鲍里斯夫妇学到，力克需要父母坚定的爱，胜过我们一直在他身边团团转。作为身心障碍的孩子的父母，最不该的就是忽略自己的婚姻。孩子需要一个坚实的家作为支持与爱的基础，夫妻之间则需要彼此的力量。

因为父母共同扶持、彼此相爱的婚姻见证，使得力克也渴望有一天能够找到生命中的另一半。不过，父母不敢奢望，鲍里斯认为就算儿子会结婚，应该是一个非常特别的女人，才愿意嫁给没有四肢的男人。

但神确实给力克预备了伴侣。力克的妻子叫宫原佳苗，虽然有着亚洲面孔，但她在墨西哥长大，说西班牙语，她的父亲是日本人，母亲是墨西哥人。十几岁时搬到了达拉斯。佳苗是学习护理出身，是虔诚的基督徒。

鲍里斯记得，刚开始交往的时候，他觉得这个未来儿媳好得不太真实，而时间一久，鲍里斯夫妇才渐渐明白，即便佳苗有着与他们极为不同的背景，但他们有个重要的共同点:佳苗和力克父母同样无条件地爱着力克，而且佳苗也深信信仰能够帮助他们胜过任何障碍。

2012年的父亲节，鲍里斯得知儿媳怀孕，他第一次和儿子力克一起沉浸在父亲节的欢喜里。“我们从不敢奢望能有这样的一刻，因为力克生来就没有四肢，我们一直担心他找不到另一半。没想到短短两年光景，曾经以为不可能实现的事如今一一成真。力克遇见了美丽、真诚又聪慧的佳苗，还俘获了她的芳心。”2013年2月，就在婚后一年又一天，力克的大儿子希宜（Kiyoshi）出生了。

鲍里斯说，他作为父亲最自豪的时刻之一，就是2014年在越南的活动中成千上万的年轻人来听他的儿子演讲。他告诉力克说，他感到如此自豪：“你在一些领域成为领袖，成为有国际影响的人物，神把你的残疾变成了强大的力量，不但鼓励那些有残疾的人，还有整个世界。”

力克将荣耀归给上帝：“我知道有些人看到神如何使用一个没有双臂和双腿的人成为他的手和脚，从中得到鼓励。但我想让人们知道，我不是一个超级英雄，这不是关于我或者我的演讲多么好，而是神的灵，是与神积极的关系。”

如今已经成为两个孩子父亲的力克曾对父母说：“老爸老妈，感谢你们为我所做的一切。你们为我准备了一个好得不像话的人生，鼓励我追求不设限的生活，也让我看到了如何毫无保留的去爱。佳苗和我同样会为我们的孩子如此付出。”

力克敢于到世界最危险的地方传福音，包括南非最动荡不安的监狱、性奴隶居住的棚区，以及孟买破旧的贫民窟。“力克不可思议的成长旅程是天父的安排和引导。我们耕耘，其他人浇灌，而唯有上帝叫他生长。我深深感受到这样的奇妙安排，我们这位不完美的孩子已然带领着世界各地的人与上帝同行。”鲍里斯说，“有时候我们太过专注于自己想要的奇迹上，以至于没能看到上帝赐予我们的奇迹。”

力克的全家福

面对未来，鲍里斯相信，力克和佳苗会跟随上帝的安排，继续他们不设限的人生。“力克和佳苗或许无法手牵手、肩并肩地同行，可是他们将怀着信仰一同前进。养育力克的经验，让我们学会了只要你信任上帝，祂将供应你一切所需。”

（本文参考了鲍里斯《亲爱的力克，谢谢你来当我们的孩子》、力克胡哲《人生不设限》以及其他网络资源，一并致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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