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恩典多奇异
我所知者,他人亦知。
当恩典起舞,我亦将起舞。
-奥登(W.H. Auden
第一部 何等甘甜的恩典
我们已经惯于在每一应许中找到圈套,但是耶稣以丰沛恩典为主题的故事却没有圈套,没有漏洞,不会陷我们无分于上帝的恩典。每则故事的结局都太好,令人不能信以为真—或者说,结局太好,所以绝对是假的。
这些故事与我孩提时对上帝的观念是何等不同。我曾以为,上帝当然会赦免,不过先让那些悔罪的吃点苦头。我把上帝想成是雷霆万钧的角色,喜欢受人畏惧,过于受人爱戴。但是,耶稣描述的上帝,是个不顾自己面子的父亲,急忙跑上去拥抱那个花尽一半家产的儿子。他没有讲大道理:“你这次应该学到教训了吧?”耶稣所说的父亲反倒欢喜快乐—“因为我这个儿子是死而复活、失而又得的”—然后又加上一句愉快的话,“他们就快乐起来”。
阻挠我们得到上帝的赦免,不是由于上帝不愿意—“相离还远,他父亲看见,就动了慈心”—而是我们不情愿。上帝的膀臂永远是伸开的,是我们掉头而去。
我已经花了不少时间反思耶稣的恩典故事,为了披露其中的深意。然而每当我面对这些惊人的故事,就察觉自己欠缺恩典的心态是如何模糊了我对上帝的看法。
浪子的故事是耶稣连续讲的三则故事(失去的羊、失去的铜板、失去的儿子)之一,三则故事的重点都一样。每一则都着墨于失落的感觉,重新寻得后的兴奋,最后以欢天喜地的场面收尾。耶穌是在说:“你想知道上帝的感受吗?如果有一个人留意我,我的感觉就好像找到了遗失已久的最贵重的东西。”对神而言,是找到了生平最宝贵的东西。
很奇怪,重获比起寻获更能激荡人心;遗失,然后找回一支名贵的笔,比起买笔的那一刻更快乐。以前电脑不普遍的时候,我有次把四章的书稿忘在旅馆的抽屉里。旅馆的人坚称清洁工已经把那叠纸扔掉了。我难过到极点。我哪来的精力重新润饰、改进花了好几个月完成的四章书稿?我不会再找到同样的措辞。然后有一天,那位不太会讲英文的清洁工打电话来,告诉我她并没有把我的手稿扔掉。说真的,我的手稿失而复得带给我的喜乐远胜于我写作过程中的喜悦。
那次经历使我能稍稍体会到,父母接到调查局的电话,得知六个月前被绑架的女儿已经找到,会是什么样的感受。或是一个太太接到军方代表致歉:原先的消息不实,她的丈夫并没有在那架摔落的直升机上,她会有什么样的感受。这些例子只令我们略略体会,创造宇宙的上帝,看见又有一员重回家中,是什么样的感受。照耶稣的话:“一个罪人悔改,在上帝的使者面前,也是这样为他欢喜。”
恩典是极其切身的。如卢云( Nouwen)所说:“上帝欢喜,不是因为世上的问题已经迎刃而解,不是因为人类所有的伤痛、苦难已告终结,也不是因为有成千上万的人信了主、颂赞他的美善。不!神欢喜,是因为子女中有一个迷失,如今找到了。”①
如果我们只看故事中每个角色的为人—渔埠的流浪汉、损失百万美金的商人、波士顿宴席上杂陈的各种人、小镇出身的未成年妓女一其中的讯息的确很奇特。耶穌的这些比喻不是教导我们生活的准则;我认为,他讲这些比喻,是为了矫正我们对神、对神爱哪些人的看法。
在威尼斯的艺术学院里,有一张意大利画家韦罗内塞( PaoloVeronese)的作品,当时触怒了宗教法庭。画中耶稣与门徒坐席,罗马军人在一角玩乐,一个鼻子流血的人在另一角落,走失的狗四处游荡。另外还有儿个醉汉、侏儒、摩尔人,与时代不符的匈奴人。宗教法庭传韦罗内塞出庭,要他说明作品为何如此轻浮。韦罗内塞为自己的画作辩解,以福音书为证,耶稣正是与这些人相处。宗教法庭的人恼羞成怒,强迫韦罗内塞改变作品的题目,使画中情景变成一般而不是宗教的内容。
宗教法庭这么做,无疑重蹈耶稣时代法利赛人的态度。他们痛恨税吏、杂种、外邦人、坏名声的女人与耶稣周旋在一起。他们也难以相信这些是神所爱的人。耶稣讲恩典的比喻令听众竖耳聆听的时候,法利赛人站在人群外围咬牙切齿、低声咒骂。在浪子的故事里,耶稣引进大儿子,发出理当不平之鸣,因为父亲奖赏不负责任的行为。他给浪荡子大摆宴席,是要宣扬哪门子“家庭价值观”,是要鼓吹什么美德呢?
结果与我们所想的完全不同。至少我会希望有循规蹈矩的,而不是恣意挥霍的奖励。我会先弄干净自己的行为,然后才现身于圣洁的上帝之前。然而,耶穌却说上帝不顾那祷词华丽的宗教领袖,反到转向呼求“神啊,开恩可怜我”的平凡罪人。遍览《圣经》,上帝宁取“真诚人”而舍“好人”。如耶稣所说:“一个罪人悔改,在天上也要这样为他欢喜,较比为九十九个不用悔改的义人,欢喜更大。”
耶穌临死前所做的事之一,就是饶恕挂在十架上的强盗,明知强盗的归信之举是出于恐惧。那个强盗永远不会研读《圣经》、参加会堂或教会聚会,也永远不会补救他所做的错事。他只是说“耶穌,求你纪念我。”而耶稣竟应许说:“今日你要同我在乐园里了。”这令我们吃惊,也提醒我们,恩典不在乎我们为上帝做了什么,而在乎上帝为我们成就了什么。
我们如果问别人,要做什么才能上天堂,多数人会说:“做好人。”耶稣的故事却与此看法有抵触。其实,我们只要呼求“救我!”就可以了。上帝欢然收纳任何归向他,或已经踏出回家第一步的人。大多数的专家——医生、律师、婚姻辅导等——给自己设定很高的标准,然后等他们的顾客来找他们。上帝却非如此。克尔凯廓尔( Soren Kierkegaard)说:
论到罪人,神不会只站在那里,张开膀臂说:“来吧。”不,他站在那里,像浪子的父亲一样等待。他不仅站着等,并且出外寻找,像牧人寻找丢失的羊,像妇人寻找遗失的铜板。他去了,他已经去了。但是无限的父,远超乎牧人或妇人,踏上了漫长的路—从神变成人—以此路途,他去寻找罪人。
克尔凯廓尔触及了耶穌的比喻中最重要的层面。这些不只是引人入胜的故事,为了吸引听者的注意;也不是文学媒介,为了表达神学真理。这些故事乃是耶穌在世生平的样板。他是那牧人,离开安全的栅栏,没入危机四伏的黑夜里。他的宴席欢迎税吏、妓女、败德的人参加。他来,是寻找病人,而不是健康人;寻找罪人而不是义人。对那些出卖他的人-特别是他的门徒,在最需要的时候离弃他-他的回应竟然像个思爱成病的父亲。
神学家巴特( Karl Barth)写了上千页的《教会教义学》( Church Dogmatics),却对神下了再简单不过的定义:“爱的神”。
不久前,我听一位牧师朋友讲他与十五岁女儿的冲突。他知道女儿在避孕,有时几个晚上都不回家。父母用了各种方法惩戒,却没什么用。女儿说谎、骗他们,甚至反咬一口,说:“都是你们的错,管我这么严!”
我的朋友说:“我记得站在客厅玻璃窗前,凝视着黑夜,等她回家。我感到非常愤怒。我想效法浪子的父亲一样,可是又非常气女儿摆弄我们,伤透我们的心。当然,她的不检点行为更伤害了自己。我那时真正体会到先知表达神的愤怒那些经文。人知道如何伤神的心,而神在痛苦中呼喊。”
“可是我告诉你,等女儿那天晚上回家,其实应该说隔天清晨回家,我却只想把她抱在怀里,爱她,告诉她,我只想把最好的给她。谁叫我是个思爱成病的父亲呢?”
如今,每当我想到上帝,思爱成病的父亲这个形象就会浮现。这与我以前想象的严苛族长形象差得太远了。想到我的朋友站在玻璃窗前,愤怒地凝视着黑夜。想到耶稣描述的等待的父亲:不受尊敬、忧伤痛苦,但还是愿意饶恕、重新开始,高兴地宣布:“我这个儿子是死而复活、失而又得的。”莫扎特的《安魂曲》( Requiem)有句嘉言,成了我的祷告,每说出口,就让我更深信其真实:“请纪念我,慈悲的耶稣,我是你踏上人世旅程的起因。”我知道,耶稣记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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