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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越死亡线的艾滋病医生|当男同大学生确诊HIV



《境界》经典回顾【艾滋病专题】

文| 天路客


我仿佛意外闯进一个鲜为人知的地狱入口,看到许多灵魂在生命边缘垂死挣扎,这些惨象经常令我在深夜里噩梦惊醒。我一面担心自己会不会因高频近距离接触病人而被感染HIV,一面因不想让最亲的家人为我担忧,而向他们隐瞒了我在传染病医院艾滋病病房工作的实情。



编者按:12月1日是世界艾滋病日。湖南卫计委2015年11月29日报告表明,湖南大学生艾滋病患者8年上升37倍,主要是男性,占90%以上,传播途径以男性同性性传播为主,比例近70%。 北京大学生每年新增艾滋感染100多例。


《境界》特编发一组专题以警醒和呼吁,两篇文章的作者都是《境界》的忠实读者。一位临床艾滋病医生,记录下一个个徘徊在死亡线上的病人身体和心灵破碎的声音,怀着悲悯情怀而如履薄冰,医者面对自己心灵的拷问,并因信仰而坚守。一个因同性性行为而患上艾滋病的大学生,找到信仰后自己的挣扎内心。让我们一起来倾听。


穿越死亡线的艾滋病医生
天路客


致命瘟疫入侵家庭


我是一名艾滋病医生,也是一个基督徒,在一家省级传染病医院工作。在谈艾色变的社会,我工作好几年后才敢公开自己的身份。


回想我刚刚接触艾滋病人的那段日子,天天目睹病房里躺着如同判了死缓的重症感染者相继耗竭而亡。这些病人临床表现为屡见不鲜的皮肤溃烂、高烧不退、上吐下泻、精神躁狂,还有情绪失控的病人自暴自弃、绝望自杀。每一个典型的症状都足以摧毁我原有的医学观念,每一个诸如病人袭医之类的突发事件,都会使我时刻绷紧的神经随时断弦。


我仿佛意外闯进了一个鲜为人知的地狱入口,看到许多灵魂在生命边缘垂死挣扎,这些惨象经常令我在深夜里噩梦惊醒。我一面担心自己会不会因为高频近距离接触病人而被感染HIV,一面因为不想让最亲的家人为我担忧,而向他们隐瞒了我在传染病医院的艾滋病病房工作的实情。



2009年,我从医学院毕业后来到这间医院。通过数年的专业培训和临床实战考验,我才慢慢在专业和心理上适应了工作。我来那一年,大量的潜在感染者已集体进入致命的艾滋病发病期,本省发病人数逐年上升,现已成为全国疫情重灾区。短短四年,我所在医院的艾滋病房已经由建立之初的一个病区,扩建为可容纳150个患者的三个病区,每年的艾滋病科门诊量逾万人次。近期在上级部门的规划下,我所在的医院正在动工兴建一栋艾滋病治疗中心大楼。


按照官方披露的统计,截至2011年底,中国存活艾滋病病毒感染者和艾滋病病人78万人,其中经异性传播占46.5%,同性传播占17.4%。男性与女性性工作者进行不戴套的性行为可能传播艾滋病的发病率接近1‰,拥有多个性伴侣或者多次与性工作者发生性行为其实是在艾滋病暗滩涉险的高危行为。


2014年12月01日国家卫计委在线访谈透露,新报告的8.7万病例,性途径传播占91.5%。特别是男男同性恋HIV疫情未能得到控制,感染率持续上升。


国内性泛滥危局可说是江河日下。更悲哀的是,因性传播罹患艾滋病者,大多数事前对艾滋病的致命危害并没有充分认识,而病后长达8-10年症状隐匿的临床潜伏期,又使得许多感染者失去了及时救治的良机。


“幸福的家庭都是相似的;不幸的家庭各有各的不幸。”托尔斯泰这句话时常代替了我从医经历中的许多感慨。《圣经》提到神对人的救赎以家庭为单位;而我接触到的艾滋病人,也大多是以家为单位遭到破坏的。


当HIV感染者继续与性工作者发生关系,先后通过“性工作者→嫖客→嫖客的妻子→嫖客的儿女”的传播链,逐渐入侵并破坏一个又一个原本幸福完整的家庭。


现代文化推崇的快乐至上、娱乐至死,为艾滋病的蔓延推波助澜。思想一出轨,人就轻易顺从肉欲率性而为,最终堕入罪恶深渊。艾滋病学名为“获得性免疫缺陷综合症”,与其说是“免疫缺陷病”,不如说是“信仰缺失病”。


圣经中说“婚姻,人人都当尊重,床也不可玷污;因为苟合行淫的人,神必要审判”(来13:4);夫妻不可分居(林前7:5),圣经中有许多此类保护家庭的诫命,丈夫是一家之主,要担起爱和保护家庭的责任。背弃这些爱的律例,必将付出惨重的代价。


破碎生命背后的震撼


通过采集病史和每日查房嘘寒问暖,我有机会了解到许多艾滋病人背后的遭遇,听到一个个灵魂软弱破碎时最真实的心音。我走进他们的私人世界,原本是为了更好地给予安慰,未料竟被他们的动人故事所震撼。


今年10月,董静(化名)第六次入院。乍一看这个谈笑风生的90后女孩:肥胖(因红斑狼疮长期服用激素),面善,爱笑,说话柔声细气的,一般人很难将其和艾滋病人关联起来。可现实是残酷的——17岁那年她在早恋中轻许于人,不幸感染了HIV。


随后5年至今,她屡屡与死神擦肩而过,多次因HIV相关感染住院抢救,幸而都有惊无险地熬过来了。后来遇见了一个心仪的男孩,对方是HIV阴性的健康人。董静觉得不能自私地隐瞒自己病情,于是向爱人坦白。当时他们正在热恋中,小伙子非但没有嫌弃她,而且每次她要住院,他都从乡下一路陪护过来。


我看到这个腼腆、不多话的90后小伙子不禁心生钦佩,曾经问起他为何奋不顾身地与一个艾滋病人厮守一辈子,他笑着应道:真心爱一个人,就会包容她的一切缺陷,哪怕是不治之症。


今年春天,二人双双去民政局领了结婚证,知情者无不为之动容。艾滋病人并非与爱隔绝,仍然可以被伴侣舍己接纳,拥有深情挚爱。董静说,公婆对她身患艾滋病还不知情,他们打算挑个合适的机会对老人讲清楚,然后去孤儿院领养一个小孩,回去过好后半辈子。说这话的时候,她眼里流露出对幸福的憧憬。


陈军(化名)是个东北汉子,在网上认识了一名南方女孩,经过几年的相识相知相恋后,他决定告别父母,毅然只身来到南方追寻日思夜想的爱人,见面后才发现对方是个坐着轮椅的瘫痪病人。尽管如此,他还是一如既往不离不弃地接纳对方,选择在南方谋职定居下来,小夫妻一起相濡以沫地过日子。然而因为女方身体原因,陈军的夫妻生活过得不尽人意,实在耐不住寂寞时,他偷偷去红灯区寻求一些久违的生理安慰,没想到就这样沾染了不治之症。


当确诊报告出来的时候,他悔恨万分,巴不得一死了之。几个痛苦的通宵煎熬后,他决定面对现实:马上给妻子做HIV检测!结果出来是阴性(健康,未感染)。他当时异常激动,既欣慰又悲壮地对医生说:“我不怕死,只怕死了我老婆没人照顾,我如今挺着这半条命活,就是想给她一个安稳的后半生!”门诊医生也感动了,决定给他提供最优化的鸡尾酒治疗方案,并安慰他说:“放心,我们会让你多活几十年的!”一听这话,这个东北汉子当场给医生跪下了……


万胜德(化名)是一个来自农村的普通患者,数年前因为外出务工,夫妻长期分居,于是经常光顾工地附近的发廊店,后来艾滋病发病了也是讳疾忌医,不听家人规劝多次延误治疗,入院时已并发严重机会性感染,虽经积极抢救,最终还是回天乏术,离世后还拖欠着医院一大笔医疗费用。妻子同期亦检出为HIV感染者,但已经悄悄离家出走远嫁他乡(又一个新家庭即将遭遇不幸),留下3个同为阳性的孩子,只能收住艾滋病孤儿院。每一次孩子住院,孤儿院和医院即使共同承担费用,仍是一笔不小的经济负担。


无辜的妻儿,就这样因为一家之主的放纵惨遭连累。万德胜的案例对做丈夫的堪为警示:一家之主若是以身作则树立优良家风,可以福泽整个家庭;一旦轻践“做头”的责任,可能会给原本温馨的家庭带来灭顶之灾。


空巢老人精神空虚服用壮阳药后去寻花问柳,前卫大学生赶欧美思潮甘为同性游戏的玩偶,老板娘得知丈夫出轨后心生报复包养情夫……这些充斥网络社会新闻标题的词句,绝非耸人听闻,而是我每天都亲耳所闻、亲眼所见的病人实况。这些人也许得病前还在歧视艾滋病感染者,感染HIV后却异口同声地为自己鸣冤,强烈要求被社会理解和接纳。而这些个体的悲剧却并没有引起大众足够的反思。


人啊,难道真要等到疫情肆虐席卷到自己身边才醒悟吗?



“你在我这最小的弟兄身上做了什么”


当下中国,政府对卫生资源的投入不足和分配不当使医患冲突日益凸显,许多医疗怪现状屡禁不止,每一个行医者都在如履薄冰地前行。艾滋病领域的情况更加复杂,需要国家有更大程度的介入才有望改观。作为一名基督徒医生,除了在职场上治病救人,我更想为有需要者及时伸出援手,默默效力,做艾滋病房里的守望者。


当年极富学养和灵修经验的心理学、神学教授卢云博士在牧养众多知识分子后,终觉生命干涸,毅然辞职,转去服侍社会底层的智障儿童,正是这样谦卑的转身,使得自封“浪子”的他终于找回了心灵的家园。


我所服侍的也是一个被社会漠视的艾滋病人群体。藉着服侍他们,使我原本以自我为中心的灵魂得赎。


艾滋病迄今仍无根治药物,除了药物抑制HIV病毒复制和控制各种机会性感染,更多的是给予患者爱和关怀——一次有力的握手,一脸口罩掩不住的微笑,一顿最后的晚餐,可能都会改变他们对整个世界的看法。美国医生特鲁多的墓志铭上刻着:“有时是治愈,常常是帮助,总是去安慰”,这用于艾滋病人医护尤为贴切。


每当看见那些边缘人的性命,就在床榻一角奄奄一息,听到揪心的剧咳和痛苦的呻吟不绝于耳,整个病房氤氲着凄凉的气氛,我仿佛看见冬天街头即将冻毙的乞丐,正在向任何一丝可能的温暖伸手,他们是在向我们的良心征税。


医者如果没有悲天悯人的信仰源头,很容易被冗繁的工作拖垮热情和善心,而且天天面临同样的凄惨场面,也容易陷入麻木,纵有生离死别也不为所动。医者当自问,你凭借什么力量,能不断向这些无法回报的需要者施以慈惠?


艾滋病在世界上被发现和研究的历史尚不久远,目前国内公共卫生的宣传并未真正普及人心,世人的歧视观念依旧根深蒂固,受害家庭和社群普遍缺乏爱的饶恕和接纳。这些文化现状使得艾滋病疫情在国家宏观调控下虽有起色,但仍任重道远。


一己之力有限,我只能呼吁更多对艾滋病临终关怀有心志者接应上来,我们一起走下去。


正如卢云所说:只要仍然有陌生人;只要仍然有饥饿、赤身和患病的人;只要仍然有囚犯、难民和奴隶;只要仍然有人在身体上、精神上或情绪上有残障;只要仍然有人失业、无家可归或没有土地,这个从审判的宝座上发出的问题仍然会挥之不去:“你在我这弟兄中最小的一个身上做了什么?”




口述实录
当男同大学生确诊HIV
《境界》读者


2010年6月盛夏,27岁的我躺在出租屋里奄奄一息。身后是王家卫《春光乍泄》的巨幅海报,仿佛往日生活的真实写照。枕边却放着一本圣经。


同性恋者与基督徒,似乎不应该存在交集的两条道路,此刻像一个清晰的十字路口等待浪子作出抉择。而独卧病床走到人的尽头的我,只能蜷缩着身体,心中默默祈祷:主啊,救救我。


在恶性循环中挣扎


在祷告完一周左右的时间,心中有个急切的声音一次次催促我:回到家乡去。尽管遭到了身边同志朋友的劝说和拦阻,我依旧遵循内心的声音回到了家乡。身体渐渐平复后,在工作之余报考了公务员,主藉着这次公务员考试,让我确诊HIV阳性。


圣经新约的马太福音七17里明明说道:“这样,凡好树都结好果子;唯独坏树结坏果子。”这就是我沉沦同性恋世界7年所结的果子吗?神向你们怀的是赐平安的意念,不是降灾祸的意念。我相信这是自己逆性纵欲犯罪招致的恶果。


以往一直没有办法接纳自己的身份,乃至确诊HIV,更是将这种身份边缘化。感谢主藉着这次确诊,让我对往日的种种罪行有了比较深刻的认识和反省。在此后两三年中接受药物治疗,身体平稳,工作也较为顺遂。


人总是容易背信弃义,忘记主的恩典。在我确诊后第三年,在一天一天重复的生活中,在信靠主耶稣和往日老我争战的巨大张力中,我又一次滑跌:在网络上一次次登录情色网站,放纵身体,明明地羞辱了主的十字架,又回到了昔日不堪的生活,甚至更甚。


放纵能够带来一时的快慰,却使灵魂陷入更深的罪和捆绑当中。我一次次犯罪,一次次祷告求主赦免,陷入恶性的循环。想必彼时的祷告是不蒙主垂听的,一面牢牢抱着自己的罪不愿意松手,一面却信誓旦旦求主赦免。“这百姓用嘴唇敬拜我,心却远离我。”“狗所吐的,它转过来又吃;猪洗净了,又到泥里去滚。”说的不正是我这样背信弃义假冒伪善的挂名基督徒吗?


这实在是一段幽暗的日子。如果信主前的我是追求着所谓的“感情”沉沦在同性恋的生活中,而尝过主恩滋味的我,背信弃义跌倒在试探当中,就实在是明知故犯了。


在上班和忙碌时都能比较正常,而一旦独处回到自己住处,手头有电脑时就感觉自己完全不受控制,上瘾一样登录情色网站。而之后又会很快感到懊恼和悔恨,向主祷告求主赦免,甚至一度灰心求主耶稣放任我这罪魁,不要再搭理我。


治愈不治愈不重要,重要的是得救没得救


感谢主耶稣基督,在一次灵修中,主让我看到自己一直信靠的其实不是他,而是心中一位无原则、无底线容忍犯罪的偶像。


在那次灵修后,我向神祷告:“慈爱的阿爸父,仁慈的主耶稣基督,孩子相信耶稣是万军之耶和华的独生子,是道成肉身来到世间为孩子的罪被钉十字架流血牺牲并且复活的主,求主能让孩子打破心中的偶像,孩子心中实在是毫无良善,肉身之中全是邪情私欲,求主能让孩子按照你的所是来爱你,而不是仅仅担心受到刑罚而来寻求主,孩子这不配的祷告是奉主耶稣基督的名所求。”


虽然祷告没有像灵丹妙药即刻就灵验,情欲的捆绑却在这次祷告之后有所减弱。主让我明白我的前半生是毁在了一个谎言上,虽然他为我流血牺牲无条件赦免了我一切过犯,却不容许我留在罪中。


“你们要圣洁,因为我是圣洁的”。这是主对信靠他的人的期许,更是一个美好的祝福。无论曾经的我是何等的污秽和不堪,只要愿意用心灵和诚实来敬拜主,就会获得一个新的生命和身份:那就是上帝的孩子。


就像一位弟兄说的:治愈不治愈不重要,重要的是得救没得救。如果您也和我有一样的困惑和软弱,相信主也期待你来到他的怀抱,行在道路、真理和生命当中。


“凡劳苦担重担的人,可以到我这里来,我就使你们得安息”。在罪人里,我诚然是个罪魁,蒙了怜悯,耶稣基督要在我这罪魁身上显明他一切的忍耐,主必搭救一切信靠他名的人。


“他必兴旺,我必衰微”。在这媒体充斥情色讯息的社会,甚至个别教会失去原则容忍同性恋行为的末世,愿主耶稣基督彰显他的大能,将他的百姓从悖逆和捆绑当中得以释放。


我依然深深记得一句话——“成长蜕变后处于光明和黑暗的哪一极,不单单取决于外部环境,也在于人的内心选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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