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现在应当讨论神所喜悦教会治理的秩序如何。唯有神自己才配得在教会中作王。所有的权柄和权威都在他那里，且这权柄由他自己的话语执行。然而，既因神是看不见的（太26：11），所以他借着人的服侍公开、亲口宣告他自己的旨意。神将这事工交付人，但并没有将他自己的权柄和尊荣归在他们身上，神只是喜悦借人的口做他自己的工，就如工人用工具做工一样。

我在此必须重申我以上所说的。神自己能够在任何工具之外做这工，或是使用天使，但有许多不同的理由可以解释为什么他宁愿借着人。

首先，神的这方法宣告他对人的关怀，即他挑选一些人作为他世上的使者（林后5：20），解释他隐秘的旨意，简言之，在这里代表神。因这缘故，神经常称我们为他的圣殿（林前3：16—17，6：19；林后6：16），因他借着人的口回应人，好像从圣所回答一样。

他喜悦使用人的另一个原因是：这是让人操练谦卑最好和最有用的方式，因他要求我们顺服他的话语，虽然他的话是借与我们一样性情的人传扬的，甚至有时借不及我们有才的人传扬。

神若从天上直接向我们说话，而我们从耳到心都会毫不迟疑敬虔地听从，这是可以预料的。因有谁在神的大能下不感到畏惧呢？在如此崇高的威严之前，谁不会仆倒呢？在这奥秘的荣光下，谁不会降服呢？但当一个用尘土所造的人奉神的名向我们说话时，即使这人在各方面都不如我们，但我们若以受教的心接受，这就证明我们对神的敬虔和顺服。

因此，神将他属天智慧的宝贝藏在软弱的瓦器里（参阅林后4：7），就是要我们更加珍惜这宝贝。

此外，没有比这更能使信徒合而为一和彼此相爱：神指定一个人做牧师，教导他其余的人，他们都受命如学生一样从一个人的口领受神的话语。因若有人可以独立到无需别人的帮助，那么人就会藐视其他人，也受他人的藐视，因我们都是骄傲的人。

因此，神喜悦采用这最能使人合而为一的方式，即借人教导救恩和永生之道。保罗写给以弗所信徒的信指的就是这个：“身体只有一个，圣灵只有一个，正如你们蒙召，同有一个指望，一主，一信，一洗，一神，就是众人的父，超乎众人之上，贯乎众人之中，也住在众人之内。我们各人蒙恩，都是照基督所量给各人的恩赐。”（弗4：4—7）

因这缘故，他也说：“他升上高天的时候，掳掠了仇敌，将各样的恩赐赏给人……那降下的，就是远升诸天之上要充满万有的。他所赐的有使徒，有先知，有传福音的，有牧师和教师。为要成全圣徒，各尽其职，建立基督的身体，直等到我们众人在真道上同归于一，认识神的儿子，得以长大成人，满有基督长成的身量，使我们不再作小孩子……被一切异教之风摇动……惟用爱心说诚实话，凡事长进，连于元首基督，全身都靠他连络得合适，百节各按各职，照着各体的功用彼此相助，便叫身体渐渐增长，在爱中建立自己。”（弗4：8，10—16）

保罗的这段话表示神用人管理他教会的事工，是他保守众信徒合而为一的主要方式，他也教导唯有采用神喜悦的救人方式，教会才能被保守到底。保罗说：“基督是远升诸天之上要充满万有的。”（弗4：10）

这是神成全这工的方式：神将他的恩典赐给他所赏赐这职分的牧师，为了施行这工。神也借牧师将他的恩赐赐给教会；神也借牧师在教会中发挥他圣灵的大能，免得牧师的事工至终落空。神借此更新圣徒，造就基督的身体（弗4：12）；我们借此“凡事长进，连于元首基督”（弗4：15），也一起成长；我们借这方式在基督里合而为一，只要神的真道在我们当中兴旺，只要我们接受神的使者，而不是拒绝他们所教导我们的。

因此，若有人企图毁坏这秩序以及神管理教会的方式，或说这是没有必要的，这人就是试图摧毁神的教会。因就如为了保守我们肉体的生命，太阳的光和热以及饮食都是必需的，同样地，使徒和牧师的职分对于保守在地上的教会也是必需的。

我在上文指出，神曾用各种方式教导我们看重传道的事工超过一切。神借以赛亚的口见证他为我们兴起教师是他赐给我们独特的福分：“那报佳音、传平安、报好信、传救恩的，对锡安说：‘你的神作王了！’这人的脚登山何等佳美”（赛52：7），神称他的使徒是“世上的盐”和“世上的光”（太5：13—14），也是为此。然而神对这职分最光荣的称赞是：“听从你们的，就是听从我；弃绝你们的，就是弃绝我。”（路10：16）

但没有比保罗在《哥林多后书》中所说的更清楚的。在那里他说传福音是教会最高贵和光荣的事工，因这是圣灵的事工，也是他赏赐我们义和永生的方式（林后4：6，3：9）。神给我们这些类似经文的目的，是要我们看重他借牧师管理和保守教会的方式（神直到永远亲自设立的方式），免得这方式因被我们轻视而消失。

（摘自《基督教要义》（全新修订版），三联书店，2017.12）

首先，教会里的这类人，就是教会的牧师、教师或长老，他们的责任就是经文所提到的：“以知识和智慧牧养”（耶3:15）教会。这种牧养（feed）是通过传讲（preaching）福音实现的。

一个不养活他羊群的人不是牧师。牧养是这个职分的重要组成部分。并且不是只在有适当时机时才偶尔那么做做（就像世人心目中为牧师所设定的错误的形像，那只不过是一个死的偶像罢了），而是使徒在使徒行传6:4中所说的：“专心以祈祷传道为事。”

就是“劳苦传道教导”（提前5:17），使一切的事情都服从于传道和教导教会的工作，用使徒在歌罗西书1:28中提到的那种心态去事奉——“我们传扬他，是用诸般的智慧劝戒各人、教导各人，要把各人在基督里完完全全地引到神面前。”在这节经文里，使徒不但谈到了自己一直在讲道，也谈到了他对讲道的理解和认识。

而他是以怎样的方式去做这一切的呢？紧接着的第29节说：“我也为此劳苦，照着他在我里面运用的大能尽心竭力。”（For which I labor, striving according to his working, which works in me mightily.）在我们的译文（作者所指为英文译文——编者注）中，完全无法表达出原文所要强调的重点。

“我为此劳苦”（For which I labor），原文是Ε?? ? κα? κοπι?。κοπι?，译作“劳苦”，是指勤奋并且目标明确，辛苦但仍坚持不懈。“我为此劳苦，……尽心竭力。”尽心竭力（striving）的原文是?γωνιζ?μενο?，就是形容像一个人在赛跑比赛中那样拼尽全力，或是像一个人为了赢得一场胜利那样奋力拼搏。这一切是靠什么做到的呢？原文说：Κατ? τ?ν ?ν?ργειαν α?το?，即：“是靠着他——就是在我里面工作（?νεργουμ?νην ?ν ?μο?）的那一位——的内在工作的果效做到的。”而这种内在工作又是怎样的呢？—— ?ν δυν?μει，即：“带着强大的能力。”

我实在无法用我们的语言来展现出原文的这种强调，但这才是使徒所要表达的真正意思，即：“我为此劳苦不懈，就像是在为了赢得一场比赛一样拼尽了全力，所靠的是基督在我里面运行的那无与伦比、超然卓绝的巨大能力！”每当思想这些时，便会令我们不由得心生敬畏！

我下面所要做的是用实例向你展示，在教导或者说用知识和智慧喂养会众的工作中，所应当具备的传讲神话语的责任和要求：

1. 需要有属灵的智慧。为了理解福音的奥秘，我们需要属灵的智慧，这样我们才能向灵魂宣告上帝完整的旨意以及基督恩典的丰富和宝贵。在那些属灵光景光明的日子里，上帝教会里的许多人都在不断地兴旺成长，他们无论是对属灵的事，还是对福音的奥秘都有深刻的洞见。

使徒曾为他们都能得到这种属灵的智慧如此祈求祷告：“求我们主耶稣基督的神，荣耀的父，将那赐人智慧和启示的灵赏给你们，使你们真知道他。并且照明你们心中的眼睛，使你们知道他的恩召有何等指望，他在圣徒中得的基业有何等丰盛的荣耀。”（弗1:17-18）

确实，牧者们履行这样的责任并非易事。如果我们本身在这方面就没有显出某种程度的显著特征，又如何带领别人变得完全呢？我们必须自己努力对这些奥秘有透彻的了解，否则我们对教会的很大一部分人都将是毫无助益的。因此，我们需要对福音奥秘有属灵的智慧和理解。

2. 需要有权柄。牧师在讲道事奉中需要拥有的是什么样的权柄呢？这权柄是来自上帝的恩膏（unction），而非来自职分本身。文士们曾得到来自职分的权柄在会堂里施行教导，但他们却没有神的恩膏可以证明他们有来自圣灵的恩赐和恩典。而基督虽然没有他们那样的职分，但却是被神恩膏的，有圣灵的恩赐和恩典，得以传讲福音。

圣经中记录了一个关于耶稣权柄的公开辩论。那是在马可福音11:28中，文士问耶稣说：“你仗着什么权柄作这些事？给你这权柄的是谁呢？”答案其实是圣灵。马太福音7:29说：“因为他教训他们，正像有权柄的人，不像他们的文士。”文士虽然有职分赋予的权柄，但却没有恩膏，只有基督才有这样的恩膏和权柄。

至于有圣灵明证的讲道，人们对此争论不休，其实只不过是恩膏以恩赐和恩典的方式为讲道作见证或者撤去职任。人假冒或模仿权柄是毫无意义的。他们在恩赐和恩典上有多少上帝恩膏的明证，他们在传道上也就有多少权柄，仅此而已。这样，所有人都应持守自己的界限。

3. 需要经历我们向他人所传讲的内容的大能。我确实认为，如果牧师不首先向自己的心讲道，他就无法很好地向别人讲道。如果一个牧师只是按他所知道的为他的听众准备东西，他自己反而不吃、不消化所讲的这些东西并且因此健壮成长，那么，他给别人的就很可能会是毒药。因为除非他首先在自己的心中经历到他所讲内容的力量，否则他就不可能有任何把握去认为这些内容会在别人的心中产生力量。

用我们的头脑讲道永远比用我们的心（heart）讲道要容易得多。用我们头脑来讲道，无非就是用我们自己或其他人关于真理的概念来填充我们的思想和记忆，然后再说出来，让自己和其他人感到满意，这很容易。但是，用我们的心讲道，就是要将这些真理转化成为力量，在传讲之前（预备我们的头脑和心灵的时候）或者在传讲的时候发现这力量，使我们可以得益处，并且是带着对上帝的热忱和对人类灵魂的怜悯（compassion）来讲。

一个牧师可能会在一周中的每一天都讲道，却没有一次能把讲道投入自己的心。这使得我们在这个世界中很难找到满有能力的讲道，取而代之的是各种花哨的演说。因为这样的人从来不寻求在自己的心中去经历他所传讲的。这样，一些牧师毫无能力地讲道，而另一些牧师则干脆不讲道，就让我们失去了我们所说的事奉的力量。尽管我们国家有二三万圣职人员，但这个国家却正因缺乏知识而消亡，并且被各种罪恶所淹没，直到今日仍未脱离。

4. 需要有正确分解真道的技巧。这种正确分解真道的技巧就是在思想上帝话语时的实践智慧（practical wisdom），借此不仅能从神的话语中提炼出人的灵魂所必需的真正的食物，还能找到那些适合我们所传讲对象的食物。

5. 需要有对羊群状况的认识和考量。如果羊群的状态不在这个牧师的眼中、思想中、讲道中，他就不知道为何而战，仿佛是在打空气。如果他不考虑他的羊群的状态如何，不关注他们所受到的试探，不了解他们正经历的光明或黑暗，不在乎他们的成长或退后，生命的兴盛或枯萎，不知道他们对真理知识的装备水平，总之就是从来没有充分地考虑过这些事情，那他就从来没有正确地向他的会众讲道。

6.需要带着对上帝的荣耀的热忱和对人类灵魂的怜悯之心来做这一切。

以上是要求于福音的仆人的第一项职责：以知识和智慧喂养教会。简单地介绍之后，我会问：“谁能满足这些条件？”必须有属灵智慧来理解福音的奥秘，并且能够教导会众中最成熟的人，引导他们达到完全；有源自恩膏的权柄，就是圣灵膏抹赐下的恩赐和恩典，这是讲道权柄的唯一来源；有使我们的整个灵魂融入到每一次讲道的那种体验，使我们在真理的大能中感受到它；有正确地分解真道的技巧等等。因此，我们看到我们非常需要为自己祷告，并且你们也应该为我们祷告！要为你们的牧者祷告！

（摘自《约翰?欧文论牧师的责任》一文，刊于《教会》杂志第70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