雅亿一周不更文，想我的亲，慢慢读小说吧……揭露一些医疗的现象，但是更呼唤良知与信仰。有信，有望，有爱。我不更新的日子不掉粉的读者，是真爱……

谁能把“医闹”请出病房？

八年前，一起特大的医疗事故震动了A市。

A市最大的骨科医院，在股骨头置换的手术中，竟然将一位患者的左腿当作了右腿！这样的错误导致了患者白白多挨了一刀，而且医生因为过度紧张，在病腿缝合中出现了重大的失误。

这起医疗事故导致了患者的右腿残疾。最要命的是，患者因此而自暴自弃，不愿意走出病房。他拒绝法律渠道获得理赔，并把所有家当搬进病房，让医院为他养老送终。

这位姓张的患者脾气暴躁，不通情理，大家给他起了个外号叫“医闹张”。没想到他很喜欢这个外号：“一辈子做医闹也好！只要我活着就可以。”

八年下来，医闹张的病房俨然成为了一个“家”。除了锅碗瓢盆，还有乌龟金鱼……医院多次派人做他的思想工作，都被骂个狗血喷头。随着医院床位的紧张和等级的提高，这间另类的病房显得越来越“突兀”。于是，医院这一届的新领导班子痛下决心：用尽千方百计，不惜一切代价，要把医闹张“请出”病房。

这个任务，当仁不让地落在了医患关系办公室周兹主任的身上。大家都知道，周兹能坐在这个“火山口”一样的位置上，处理那么多难缠的医疗纠纷，一定是有几把刷子。他不但情商高，路子广，而且深谙心理学，常常会使出奇招来。

周兹和医闹张过招之前，首先调查了医闹张的身世。这个老头子，是一家倒闭的国企员工，生性孤僻，没什么朋友。他的老伴许多年前就去世了，独生的女儿也下落不明。

“这样的独行侠最难对付，他天不怕地不怕，谁的话也不会听。”周兹向自己的女儿周乔诉说心中的苦闷。周乔也是本院的护士，她年轻漂亮，脑子比她爹还好使。

“我听说，刘甫帧常常去看他，看来刘医师还是很有魅力的嘛。”

周兹的眼神变得严肃起来：“乔乔，我跟你说过，不要打刘甫帧的主意。男人啊，到了35岁还不恋爱，肯定是有问题的。不是心理问题，就是生理问题，搞不好是性取向的问题。”

周兹对女儿的担心也不是没有道理。以周乔的相貌和出身，追她的小伙子数都数不过来，但是周乔好像一直都不来电。她好像很欣赏刘甫帧——一个在医院里名声不怎么好的主治医师。

周乔撒娇地对父亲说：“你不要这么敏感嘛。其实刘甫帧人蛮好的，你想想，哪个患者被医生开错了腿，还愿意和这个医生做哥儿们？如果刘甫帧当初不出这期医疗事故，如今肯定也混到副主任医师的职称了吧？……”

虽然周兹不认同女儿对刘甫帧的欣赏，但是他还是打算和刘甫帧好好谈一下。毕竟，他现在是唯一能和医闹张说上话的人。

不恨医生，恨医院

刘甫帧下了夜班，就来到医闹张的病房。两人闲聊了几句，刘甫帧就让他走几步给自己看。

“唉，这种康复治疗的效果还是不好。”看到医闹张一瘸一拐的样子，刘甫帧沮丧地说。

医闹张拍拍他的肩膀：“这么多年了。许多事情就让它过去吧，我都认输了，你干嘛这么较真呢？”

刘甫帧痛苦地闭上眼睛，眼前浮现起许多患者的面孔……

十年前，他刚刚从F国留学归来，在本院的骨科医院工作。他发现本市很多患者的膝关节坏死，那时候，质量较好的人工膝关节还都是国外进口的，属于医保之外的范围。不愿看着贫穷的患者瘫痪，刘甫帧想出了一个借力的办法：将F国的公益“健腿行动”申请到本市来。

于是，他和自己的导师联系，向F国的一家医疗器械公司MTC递上了申请。希望他们可以免费提供一批人工膝关节，以公益活动的形式扩大自己在中国的影响力。在自己的大学同学——在MTC担任医药代表的陈大榕的推动下，刘甫帧的申请很快就被批准了。刘甫帧在国外的导师也带着自己的医疗团队来到了本市——免费为30名患者进行人工膝关节置换的手术，这个好消息惊动了全市。

登报之后，几百名膝关节坏死的患者前来报名。刘甫帧详细查看了他们的资料和社区证明，找到了30位家庭状况非常困难的患者。他在院方的支持下，安排好手术室、护士、病房；等着“健腿行动小组”的到来。

有一天，刘甫帧看到了该小组带来的人工膝关节。

这30个人工膝关节，是刘甫帧从来没有见过的。他上网查了资料，这种型号的关节并没有得到F国的权威认证。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刘甫帧问自己的导师，“这些患者是救助对象，不是试验对象，他们必须置换安全的关节。”

导师耐心地跟他解释说，这次他们带来的是最好的关节和康复药物。虽然F国的认证手续还没有办完，然而该关节在临床上已经有了很好的口碑。

“膝关节置换的临床效果是要一两年后才能看得出的，导师是如此权威的专家，为何用这种话来搪塞我呢？”刘甫帧心里打了一个大大的问号，他的良心告诉他必须停止这次“健腿行动”；然而此时的舆论宣传和领导关怀都在向一个相反的方向在推他。

刘甫帧不知不觉地随波逐流了，手术和康复训练就进展得很顺利。一周后，导师的团队回国了。这批患者在得到了一些口服药之后陆续出院。而刘甫帧也因此而获得了领导的表扬，评上了本季度的“先进个人”称号。

事情看似平息，然而刘甫帧的内心深处无法平静。为了对得起自己的良心，他决定要定期随访这30位患者。刘甫帧心中有一份为医的责任感：假如这批关节质量有问题的话，患者们在半年后陆续就会有反映。我一定要做好调查，以免任何有瑕疵的关节进入我国的市场。

果不其然，四个月后，医闹张在女儿张芳雅的陪伴下，一瘸一拐地走进了自己的门诊室。

刘甫帧检查后，发现人工关节的质量确实存在问题，导致医闹张的右腿再度行走不便。于是他向医院领导、自己的导师和MTC相关部门都做了汇报。然而结果让他大失所望，几乎所有的声音都告诉他：不要给自己找麻烦！

刘甫帧退缩了，自己只是一个小医生，如何能对抗学术权威、跨国公司和官僚体系呢？既然大家都不愿意知道真相，索性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吧。

尽管如此，他还是对医闹张一家特别关心。这种关心，很大程度上也是出于负罪感。又过了几个月，医闹张的另一只腿也出现了膝关节坏死。两只腿都使不上力气，他只能坐在轮椅上了。一个家庭因病致贫，刘甫帧看不下去，他一直帮补这个家庭，在这个过程中他对医闹张的女儿张芳雅产生了好感。

刘甫帧不甘心让自己“未来的岳父”瘫痪在床，他在科室里发动了募捐，又拿出了多年的积蓄，终于凑齐了给他做手术的费用。没想到，一个天大的失误出现了。手术室的护士那天喜酒喝多了，她竟然将医闹张的左腿当作了右腿。她剃好腿毛，盖好手术巾，就把他送进了手术室。而主刀的刘甫帧也没仔细看……

这个错误几乎断送了刘甫帧的医疗生涯，也断送了他和张芳雅的感情。和张芳雅与自己恩断义绝不同，医闹张对自己反而很理解。他说自己恨的是医院，不是医生。后来，他就赖在医院的病房不走了，反正理亏的医院也会给他包吃包住。

心结竟在“不孝女”

做了多年调解工作，周兹主任深深知道每个人的需求都是不同的：有的患者是需要更多的补偿金、有的患者需要医生的赔礼道歉、有的患者需要歇斯底里地发泄一番、有的患者需要登报上镜，出名一番……既然医闹张只信赖刘甫帧一个人，那么他一定知道医闹张的最大需求到底是什么。

周兹说：“你说医闹张赖在病房里，本来属于他的赔偿金也不领？你能不能告诉我，他是想要讹医院更多的钱呢？还是只想出出恶气？”

刘甫帧叹了口气：“这个事情，唯一的办法就是先找到医闹张的女儿张芳雅。只要张芳雅肯回来，老人肯定愿意搬出医院。”

张芳雅现在的身份是MTC驻B城分公司销售经理陈大榕的小三。两人已经有了一个七岁的儿子，陈大榕的正妻不能生育，索性对他们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得知这个，周兹恍然大悟：“怪不得医闹张不愿意出院，这个女儿让他没脸和老街坊们住在一起啊！”于是，周兹和医事科的王大姐一起出差，他们辗转找到了张芳雅在B城的住址。虽然王大姐能说会道，但还是被张芳雅噎得无语可达。

张芳雅说：“我在B城呆得好好的，干嘛要回去给人家戳脊梁骨。在B城，没人认识我。陈大榕也对我很好，我的孩子也在这里上学。回到本市，天天给老爹骂，你觉得我回去申请我爹那点医疗事故赔偿金，值得么？”

周兹垂头丧气地回了家，把这事情跟女儿周乔诉说一通。

周乔哈哈大笑：“老爸，这种难题啊，只有狐狸精才能解决。狐狸精模特公司的口号是‘没有拆不开的情侣，只有不用功的小三’。”周乔告诉周兹，这种广告公司专门提供“模特”，勾引男性，让其在公开场合与自己接吻拥抱，然后将照片提供给客户。

“你只要雇一个狐狸精和陈大榕勾肩搭背，再把这个场景给张芳雅看见。张芳雅对这个人死了心，自然就会回到Ａ市来了。”

周兹听了女儿的建议，摇摇头：“这种非法交易，我不能做。万一陈大榕不是好东西，岂不是害了人家‘模特’？”

周乔哈哈大笑：“老爸，你太土了，人家模特受过专业训练，她们每次行动，背后都有保镖护航的。”

周兹心中虽然觉得不妥，但是也找不出更好的办法了。他索性让女儿去联系，死马当作活马医吧。

“狐狸精”行动啦

见到这位名叫“小花魁”模特，周兹觉得很意外。

此前，他觉得这一行多少有点色情的意味。然而听小花魁诉说自己的从业规范，周兹觉得很稀奇。模特还给周兹讲了一个“煽情”的故事：某个痴情男子为了追回“傍大款”的前女友，而雇佣了她去接近那个大款。后来，她成功和大款在舞厅里接吻。这一幕被那个女孩看到之后，她终于回到了前男友的怀抱……

周兹安慰自己说，“把小三拉回亲爹的身边，应该算不上伤天害理吧！”

就这样，小花魁开始了自己的秘密任务。她在电梯上人为制造了偶遇，好色的陈大榕很快就上钩了……就在周兹和小花魁商量如何让张芳雅观看这出“好戏”的时候，陈大榕突然蒸发了！

原来陈大榕偶尔发现了模特的监听设备。这些年，陈大榕干了不少违法的事情，他一直都在担心警方会调查他，也提前做好了携款潜逃的心里准备。他阴差阳错地将模特当成了卧底的警察，便趁早悄无声息地携带巨额的公款开溜了。

陈大榕的蒸发，让张芳雅母子瞬间陷入了困境。娘俩的积蓄不多，又没有收入来源，日子一下子变得窘迫起来。

周兹和王大姐抓紧机会，上门说教：

“你想想，今后孩子上学要钱吧？如果你父亲的事情走法律程序的话，医院肯定会赔偿你们大量的钱。再说了，你爹身体状况越来越差，他最大的心愿就是你们陪在身边啊！实在有困难，医院出钱给你们在新的开发区租个房子，避开那些饶舌的邻居……”

好说歹说，张芳雅终于点头答应了。

周兹心里乐开了花。只要把医闹张劝出病房，他就在领导面前立了大功一件！

DNA检测出的秘密

当周兹陪着张芳雅来到医闹张病房的时候，医闹张嚎啕大哭。他狠狠打了女儿几下，又把她紧紧拥抱在怀里。

张芳雅拉着儿子康康说：“这是你外公，快，叫外公！”

康康怯生生地叫了一声，医闹张把他也紧紧抱在怀里。

周兹心里美得不行，他感觉自己做了一件大好事。不但让失足少妇走上正路，而且让孤苦老人有了亲人。

“医闹张，你们现在一大家子住在这个小病房也不是长久之计啊，这样好不好？医院出钱给你们在开发区先租个两室一厅，你在这个文件上签个字，咱们走法律程序，把钱拿到手，给你孙子买个小房子！”

医闹张好像突然想起什么重要事情一样，大叫起来：“刘医生呢？快把他给我叫来啊！”

此时此刻，刘甫帧就站在病房的门外。他听着屋内的一切，当医闹张叫他的时候，他撒腿就跑。站在他旁边的周乔看到他情绪不对，也跟着他跑下了楼。刘甫帧跑到医院的小公园里，他抓着自己的头发，把头埋在大腿中。

看着刘甫帧这么伤心的模样，周乔知道自己问不出个所以然来，于是便回到病房找张芳雅。周乔热心地带张芳雅母子去招待所，还请她们吃了晚餐。

慢慢建立信任关系后，她悄悄地问张芳雅：

“你是不是特别恨刘医生？”

张芳雅的眼中一下子充满了忧伤：

“已经这么多年了，什么恨不恨的？哪个医生不会出错，只是这种错误发生在自己亲人的身上，就变得不能饶恕了。”

张芳雅告诉周乔，自己当年和刘甫帧是恋人的关系。她原本以为刘甫帧会对自己将来的“老丈人”照顾有嘉，不料却犯下了如此低级的大错误。她因此而愤然离去，刚好那时候刘甫帧的同学陈大榕拼命追求自己，她就草率地和他私奔到B城，同居后她才知道他在老家已有家室……

周乔心中又涌上了一个疑问，当她第一眼看见张芳雅的儿子康康的时候，他就觉得好眼熟。现在想来，这个孩子的确和刘甫帧长得很像，该不会是他的血肉吧？……虽然周乔很仰慕刘甫帧，但是听过张芳雅的倾诉，她总觉得这个故事好像哪里有点不对劲。这些年来刘甫帧一直保持单身，或许他内心深处还爱着张芳雅吧。

接下来的几天，周乔越看康康越觉得像刘甫帧。她悄悄问康康：

“你爸爸是单眼皮还是双眼皮啊？”

康康说：“单眼皮，大家都说我长得更像妈妈。”

于是，周乔给刘甫帧发了一条半开玩笑的微信：

“你有没有觉得康康和你很像啊？如果有必要的话，我帮找哥儿们帮你们偷偷做个DNA检测吧？”

刘甫帧的反应更加验证了周乔的推测。不苟言笑的他竟然答应了下来，并且常常催要检测的结果。

把检测报告递给刘甫帧的时候，周乔调皮地说：

“哥儿们，你知不知道我曾经打过你的主意啊？不过，这份报告让我再也没有机会了。今后做个负责任的爸爸吧！”

刘甫帧红着脸，感激地说：“谢谢你。”

唯一的幸存者

连续一周，周兹天天都来催医闹张出院。可是这老头就是不愿意在文件上签字，周兹困惑了：“我把你老人家的女儿都找回来了，你还有什么不满意的？”

周兹使出了浑身解数，医闹张就是不给他面子。

最后周兹急了：“您老到底要什么？你直说吧。要钱？要出口气？还是要拉着医院跟你一起倒霉？您就把心里的秘密告诉我吧，我把女儿给你找回来，还不足以证明我是个可靠的人么？”

医闹张看看他，压低声音附在他耳畔说：

“我啊，只要我这条老命。我若搬出你们医院，老命就没了。”

周兹心里咯噔一下，原来这老头子是神经不太正常啊。周兹判断他可能得了臆想症，臆想医院外面有人要杀他……周兹又开始盘算了：是否要请市精神病院的医生来给老头会诊一下。倘若果然是精神病的话，把他强行带到精神病院去，也是一个解决方案。

周兹找来刘甫帧，刘甫帧又是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医闹张精神没有问题，他讲的这些您就别追查下去了……周主任，我所能告诉你的就只有这个了。”

周兹越琢磨越觉得医闹张和刘甫帧之间一定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就在他苦思冥想的时候，女儿把刚刚打听到的故事给他讲述了一遍。

“怪不得！”周兹一下子跳了起来，“怪不得刘甫帧欲言又止，当年他把人家小姑娘搞得未婚先孕，的确不是什么光明正大的事情啊。怪不得他对医闹张这么好，原来他是他老情人的父亲啊。我早说世界上没有无缘无故的爱，刘甫帧到了35岁还不恋爱，肯定是有问题的……”

周乔眨巴着大眼睛，对周兹说：

“我觉得事情好像没有这么简单，刘甫帧和医闹张之间，肯定还有一些秘密。”

“我才不管有没有秘密呢，我只要这个倔老头子从病房里搬出去，哪怕我给刘甫帧和他女儿举办婚礼也行。”想到这里，周兹穿上外套就开车去医院，他要把这个“喜讯”告诉医闹张。医闹张倘若知道刘甫帧是自己外孙的父亲，一定会撮合他们重修旧好，一旦要办喜事，他一定会从病房里搬出来。

走到医闹张的病房门口，周兹听到了里面有隐隐的哭声。他屏住呼吸，竖起耳朵听。噢，原来刘甫帧也在里面。

医闹张哭着说：“大牛、黄菊梅、跛子刘、辰辰……他们死得好冤啊。我们这批30位受助者，如今就只有我一个活着了。”

刘甫帧压低声音说：“张叔，您不要伤心了。总有一天，我会搜集到足够多的证据，把恶人绳之以法的。”

“算了，算了，还是保命要紧……”

周兹越听越糊涂，正在这时候，一只手搭在了他肩膀上：

“周主任，您怎么来了也不进去坐坐？”原来是张芳雅来看她爹了，还带着康康。周兹摸摸康康的脸，心里想这小家伙和刘甫帧真像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医闹张和刘甫帧一看周兹来了，马上转移了话题。周兹看到他们这么紧张的样子，也不好意思提什么“喜事”了。

狐狸精变身女刑警

第二天周兹一上班，就接待了两位不同寻常的访客。

这位女士，周兹认识。就是当初那位名叫“小花魁”的模特，男的大概是保镖吧。周兹以为他们来勒索自己，连忙拿出当初签订的合同。

没想到，他们都拿出了自己的工作证——天啊，警察！

他们告诉周兹，警方已经在另外一座的城市拘捕了陈大榕。陈大榕供出了自己在担任MTC驻B城分公司销售经理期间，在刘甫帧的指使下，做了很多黑暗勾当。

其中，有一个惊人的大秘密：十年前，F国在本市举行的公益“健腿行动”所使用的人工膝关节和康复药品，属于正在试验阶段的产品。MTC公司用巨款收买了该国一批医疗工作者，为其做了夸大的宣传和临床的试点。半年前，MTC公司的丑闻在该国被曝露，相应的人员也受到了法律的制裁。然而，当中国警方开始追查本市“健腿行动”的三十名受助人时，发现他们大多竟撒手人圜。除了三人死于意外事故之外，其余二十六人都死于肾功能衰竭。他们当中唯一的幸存者就是“医闹张”。

两位警察说：由于刘甫帧和陈大榕是最早将“健腿行动”引入本市的人，所以他的嫌疑非常大。他们希望周兹配合他们，查出刘甫帧的真相。

周兹好奇地问这位美丽的女刑警：“既然你是警察，为什么当初要化妆成狐狸精公司的模特呢？”

女刑警说：“陈大榕是个非常狡猾的惯犯，为了更保险，我化妆成为你们所雇的模特。万一被他发现的话，我可以多一层掩护。没想到他太狡猾，最后还是溜走了。我们怀疑其中三名患者的意外事故，都是刘甫帧和陈大榕蓄谋的。所以，我们要来调查刘甫帧。”

周兹表示自己一定配合他们的工作。两位警察再三嘱咐他，这件事情要绝对保密，即使是自己家人也不要告诉。在警察的要求下，周兹陪他们去了档案室，调出了十年前的手术档案和八年前医疗事故的档案。

检查一番之后，周兹发现八年前刘甫帧为医闹张所动的那场手术，数字化X光机里的所有资料都不翼而飞了。

这是个很严重的问题：因为一般在骨科手术中，医生将股、胫骨断面密切对合然后钉上钢钉，这一过程前后都是要拍片存档的。周兹又去放射科查了一遍，资料显示说刘甫帧将这几张片子冲洗了出来。

“如果刘甫帧心里没鬼的话，他不会自己冲出片子来收藏，又将电子数据删除啊！”周兹越想越觉得疑点多，“这些年他这么巴结医闹张，是不是为了让老人为自己保守秘密？”

去自首吧！

周兹夜里翻来覆去睡不着。白天听刑警说陈大榕的携款潜逃，会导致罪加一等。周兹就因此而琢磨：刘甫帧会不会也潜逃啊？他父母好不容易送他出国学医，却受了资本主义国家的腐化？多么可惜啊！

虽然周兹平日里看刘甫帧不怎么顺眼，但到了这种时刻，他还是打心眼里希望刘甫帧早走回头路。想来想去，周兹觉得自己要和刘甫帧好好谈谈，凭着自己的三寸不烂之舌，或许可以让这小子早点坦白从宽。

来到刘甫帧的宿舍时，周兹听到里面有一男一女的对话声，还有孩子均匀的鼾声。

张芳雅说：“这些年，你恨我么？”

刘甫帧说：“要是恨你，我早就成家了……”

“你一直没有回答过我，当年的医疗事故真是个意外么？”

刘甫帧迟迟不作答，张芳雅的啜泣声传了出来。

周兹在窗外重重咳嗽了一声，这动静把刘甫帧引了出来。周兹指了指楼顶，他们俩一前一后地走了上去。

“刘甫帧，事情我全部知道了。你要知道纸里包不住，做人得凭良心。大道理我就不说了，你看看人家张芳雅，再看看你儿子。你总要为他们考虑吧？你希望让你儿子有个怎么样的父亲呢？勇敢的白衣天使，还是杀人不见血的恶魔？……”

周兹还未说完，刘甫帧已经蹲在地上抱头痛哭了。哭完之后，他把整件事情的来龙去脉向周兹坦白了：

当年他早就发现这批人工膝关节的质量有问题，然而碍于各方压力，他保持了缄默。后来，医闹张到他这里来看腿，他再一次证明了自己的推断。在他对30名患者的随访过程中，他发现MTC所提供的康复药品也存在着严重的副作用。他将这一真相告诉了女朋友张芳雅，并且请她保管自己所搜集到的患者病历和许多患者亲手写的质疑书。

“我把这些请芳雅保存，是出于对她的信任……然而我没想到自己竟然害了她。”周兹哽咽着说，“陈大榕是我的大学同学，我们关系很好，芳雅对他也很有好感。他当时是MTC驻本市的医药代表，我向他提交过检举报告，他表现得充满了正义感，口口声声要为这些患者们讨回公道。没想到这个人面兽心的家伙，竟然把所有的证据都毁了。当他知道芳雅手里有证据时，就离间我们之间的关系。他告诉芳雅那场医疗事故，我是故意将她父亲的腿切错，想杀人灭口……芳雅太单纯了，信了他的鬼话，跟着他就私奔了。当然，所有的证据都没了……陈大榕因此而步步高升，芳雅跟了他才知道他已经在老家有妻子，为了肚子里的孩子，她忍辱负重做了小三……”

周兹问：“你为什么不去找芳雅？告诉她真相呢？”

刘甫帧说：“陈大榕把所有的罪过都嫁祸给了我，陈大榕说我是最早将‘健腿行动’引入本市的人，是最大的主谋。他说我搜集证据，就是为了销毁所有的证据。30位患者中，只有她父亲因为胃痛而没有服用MTC的康复药，所以她父亲是活证人。他说当初那场医疗事故，就是我要杀人灭口……”

刘甫帧这么一说，周兹也糊涂了。陈大榕和刘甫帧的陈述都不能全信，必须寻找新的证据和证人。

“甫帧啊，你听我一句劝吧。去自首吧，把这些讲给警察听。你一定要相信我们的司法机关。靠着你一个人去搜集证据，这本身就是荒唐的事情。如果你十年前就报案，芳雅也不会吃那么多苦啊！”

周兹拍了拍刘甫帧的肩膀。

从刘甫帧的眼神中，周兹看出他的真诚。然而，一个疑团始终笼罩在周兹心头：作为一名常常做骨科手术的医生，左腿右腿分不清楚，对象竟然是自己心爱女人的父亲。这太不合情理了，怪不得陈大榕可以说他是故意杀人灭口。再加上数字化X光机里不翼而飞的资料……这些不解释清楚，刘甫帧是难逃坐牢的。

不是医闹，是英雄

刘甫帧自首后，医闹张主动要求出院。这是天大的好消息，但是周兹一点都高兴不起来。他最惦记的，还是刘甫帧的案子。

一个月后，医闹张邀请他陪自己去参加庭审。庄严的法庭上，陈大榕对自己毁灭证据，雇人假借车祸杀害三位患者之类的犯罪事实供认不讳，然而他却一口咬定刘甫帧才是主谋，自己不过是帮凶。

案子的焦点再次集中在8年前的医疗事故上来，医闹张被传唤作证。老人架着双拐走向证人席。

他第一句话就把所有人镇住了：“当年，是我要求刘医生切错我的腿。这是我当年就写好的意愿书……我之所以这么做，就是希望让刘医生打开我的膝盖后看清楚MTC的人工膝关节是否质量有问题？再拍下照片为证，我想这该死的坏关节就不会再害更多患者了……”

老人的话引发了台下的一片哗然，法官喊了几声“肃静”，大家才慢慢静下来。

“刘医生当时就拒绝了我，他说这样取证不符合医生的职业操守。我们那时还大吵了一通……后来，也许是老天听了我的祈祷，手术前护士竟然迷迷糊糊地把我左右腿给弄混了。当刘医生在手术台上发现这个情况时，他也意识到这是老天爷的意思。于是，他打开了我的右腿，给那个早已变形的人工关节拍下了照片，保存了证据。然后，他又打开了我接着发生坏死的左腿，完成了本该完成的手术……手术后，我的左腿恢复了。而右腿的致残，不是刘医生缝合不当，而是这该死的人工关节惹的祸！”

陈大榕的律师问：“既然如此，你为何不早点给刘甫帧洗雪冤屈呢？你为什么让他这么多年都背着医疗事故的黑锅呢？”

“因为我害怕，”老人大声说，“手术一结束我就收到了恐吓信，也看着自己当初的三个原本打算报警的病友陆续出车祸，他们死得那么蹊跷，那么惨。我怕了，我只想一辈子住在医院里苟且偷生，我再不敢去对抗那么大的势力……我也劝刘甫帧不要再斗了，再斗连小命都要没了……所以，我跟刘医生说如果你要把事情继续闹大的话，我不会站在你这边的。把我逼急了，我就装疯卖傻……”

律师接着问：“那你今天怎么会站出来说出真相？”

“因为我刚刚知道我外孙康康的亲生父亲，竟然就是刘甫帧。

这么说来，刘医生才是我真正的女婿啊。

所以，我豁出去了。我不能让无辜的孩子失去父亲，也不能让我失而复得的女儿又成为寡妇。

我也许不是一个有勇气的英雄，但我是一个有感情的父亲和祖父。虽然之前我不怕打开膝盖，但是我怕死，我怕不明不白地死在无形的巨手之下；这几天我想明白了，我宁可死也不要再做狗熊了，宁死也要和这坑人的医药公司同归于尽。

我已经背了‘医闹’的骂名这么多年，今天我要做一回英雄就死。哪怕回家路上被车撞死，我也不怕了！”

老人慷慨陈词后，全场响起了热烈的掌声。周兹边鼓掌，边流泪，这是他此生见过最伟大的医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