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尸像废弃的麻袋

        女尸像乞丐的包裹

        数不清的尸体搁在大街上

        暂时活着的人，软弱的人

        远远地观望

        血迹已经冲洗

        可是

        凶手是谁

        这是一个永远的谜

德国女诗人赫塔.米勒的这首诗向人们展示了一幕人间惨剧。一具具尸体躺在地上，数也数不清。更让人悲哀的是，尸体尚未处理，就有人开始冲洗血迹，消灭罪证。

人们还蒙在鼓里，不知道凶手是谁，这会成为一个永远的谜吗？

赫塔.米勒1953年出生于罗马尼亚西部一个德语村庄，二战伊始，这里就被德国人占领，男人们不得不参加德国军队。战争结束后，当地居民又遭到罗马尼亚的高压和歧视。1945年，许多罗马尼亚人被流放到苏联，关进集中营，米勒的妈妈就在其中。

上大学时，赫塔.米勒开始对齐奥塞斯库的统治心怀不满。毕业后，她在罗马尼亚一家工厂当翻译。由于拒绝成为秘密警察的线人，拒绝栽赃陷害身边的同事，米勒遭到工厂解雇。

虽然连生计都成了问题，但秘密警察依然没有放过她，经常骚扰她的生活，甚至发出死亡威胁。在这样的环境里，恐惧成了米勒生活不可分割的一部分。她曾试图自杀，却没有成功。

即使这样，米勒仍然拒绝向秘密警察妥协，她在写作中找到活下去的意义。

1987年，米勒和丈夫出走联邦德国，但在罗马尼亚的经历使她始终难以忘怀，这也成了她不断汲取的写作的资源。她说：“对我而言，最压迫、令我难以忘怀的经历，便是生活在独裁时期罗马尼亚的那段时间。生活在数百公里外的德国，无法抹去我过去的记忆。”

2009年，赫塔.米勒出版长篇小说《呼吸秋千》并获得当年的诺贝尔文学奖。这部作品描述了关在苏联集中营的罗马尼亚人悲惨的生活。

我没有读过赫塔.米勒太多的小说，但我读了她的几首诗歌以后，便为她的伤痛和深刻而震撼。

在她的组诗《我怕故我写》中，描述了恶者的狂欢和民众的痛苦。

        在震天的叫嚣中屈膝的人是谁

        在被窝里惊吓而死的人是谁

        在黑屋里囚禁而死的人谁

        在仇恨里疯狂的人是谁

        在杀人中亢奋的人是谁

        踩着尸体拾级而上的人是谁......

人们不仅面临生命的威胁，还要遭受谎话的欺骗、精神的奴役：

        讨厌没有肉味的肉

        讨厌假币讨厌赝品

        讨厌自吹的神灵

        讨厌刀枪对肉体的权威

        讨厌无奈的的挥刀自宫......

但即使在这样的环境里，总会有人坚守自己的良知。这些人之所以坚守，不是想成为英雄，只是来自对良善的渴望：

        拒绝喝脏水

        拒绝冰冷的微笑

        拒绝带刀的狂热

        拒绝幽暗的眼神

        拒绝阴险的花招

        拒绝尸体上的鲜花

        我不是高贵的凤凰

        不是遗世的超人

        不是刀枪不入的神仙

        我只是拒绝堕落到井底

        我想抓住井沿看看蓝天

在下面这首诗里，赫塔.米勒表现了绝望中的信念。每个人都是整个人类不可分割的一员，一个人放弃良知，就是整个人类在堕落。

        每个人都是整个人类

        如果我把屈辱当成美酒

        把告密当成第二职业

        把杀父的贼子奉为神灵

        把撒旦当作天使

        那就是人类在整个堕落

        我如果不能上升

        也要下落得慢一些

再回到篇首所提到的这首诗。德国纳粹在欧洲疯狂屠杀，制造了一幕幕人间惨剧，然而，希特勒灭亡以后，类似的惨剧在苏联及东欧各国依然接连不断。

行凶者总是一面杀人，一面清洗血迹，掩盖自己的罪行，人们难以找到真正的凶手。当然，随着历史的发展，那些戴着伪善面具的罪魁总会露出本来面目。然而，为什么人间惨剧依然重复上演？

在人们肉眼看得见的历史背后，有一个操纵恶者的元凶，而世世代代的恶者总是甘心为牠所用。

耶稣警告世人说：“盗贼来，无非要偷窃、杀害、毁坏。”（约10:10）这里所说的盗贼，指的就是杀戮者之首魔鬼撒旦。牠不仅要藉着牠的跟随者残害人的生命，还散布谎言迷惑人的心智，掳掠人的灵魂。

行凶者尽管清洗掩盖血迹，但终究逃脱不了历史的审判，更逃不过终极的审判。但世人更要擦亮眼睛，看清他们背后的黑暗权势。

没有一个凶手会成为永远的谜。哪怕伪装成一只蝙蝠，作恶者也逃不过至高者的眼睛。